摊主和小二其实是一对兄弟。两人卡在瓶颈期许久, 每日都念着要弄一只炉鼎享用,可极乐城里的交易不用灵石也不用金银,最好的货币, 便是修士本身。
两人于是一边贿赂城里的卫队以求自保, 一边开着茶摊, 毒倒刚进城的懵懂修士,拿去兑换入楼令牌。
攒到现在, 刚好只差临门一脚。此时得了这个送上门的元婴期的修士,摊主和小二夙愿达成,来不及细看, 激动地扛上人就去了地方。
……
七拐八绕了一会儿, 直到剑灵都快记不清路了, 两个人终于停步。
他们停在了一堵断墙面前。墙壁通体暗红,飘荡着丝丝血腥味。
摊主敬畏又贪婪地看着这一面墙,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将之挂在凸起的地方。
然后他将肩上扛着的“货物”放下, 取出一柄木刺, 打算将人钉在墙上。
木刺穿透本体的肩膀之前, 摊主身后无声浮现出一片黑色药雾。
沈映宵换上分身, 落在他后方, 抬手朝前一勾。
摊主被灵力震退,他手中的本体则被无形的力道勾着,翩然飞出, 落进银面人怀中。
旁边的小二脸色骤变:“什么人?!”
沈映宵从本体四肢牵出灵力丝线,让人站稳。他往前一步挡在本体身前, 盯着令牌下扩散的阵法, 很感兴趣:“这便是通往极乐楼的路?”
摊主和小二这才想起墙上的令牌, 他们心中一惊,伸手要将牌子摘下,可这时,摊主抓着的纤长木刺脱手而出,它在空中转了个弯,穿透摊主的肩膀,笃一声将人钉在了先前本体所在的地方。
温热的血溅在了鲜红的墙皮上,摊主和小二望着这一幕,面色煞白。
两人飞身要退,却被一股灵力牢牢按住。他们身后,整栋墙像血海一样腾起波澜。细看才发现波动的并非墙面,而是一层紧贴在墙上的血色藤蔓。
在两道惊恐的惨叫声中,藤蔓潮水般涌出,将送上门的“货物”牢牢裹住。
沈映宵看了一眼脚下,忽然抱起本体飞身后退。几乎同时,一丛藤蔓自他们脚底涌出,贪婪合拢,却扑了个空。
没逮到那股极为诱人的灵力,藤蔓乱舞片刻,不甘地缩了回去。
……
短暂的狂躁只持续了数息,很快这里便恢复了原样。墙面平整,四周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映宵隔开一段距离看向断墙,发现摊主和小二全都不见了,地上只余一片衣物残渣。他们连人带修为都成了血色藤蔓的食物。
而“公平”的红墙也并非只吃不吐——与之相对的,墙上的那枚令牌有了变化。它原本中心血红,角落是沉沉的黑色。但现在,边角的那一点黑已经消散,露出一枚纯粹的血色令牌。
沈映宵一挥袖,灵力裹着令牌送到他面前。
这枚令牌刻着“极乐”二字,同之前他和梅文鹤在不老峰找到的铜牌有些相似,但这枚显然更加精致,它温润如血玉,底纹复杂,通体散发着诡谲的灵力。
“进了外城还有内城,进了内城里面还裹着一层……这极乐楼改名叫卷心菜算了。”
沈映宵打量着手中的玉牌:“这应该就是最后的入楼令牌吧,只是不知楼门在哪。也没见这堵断墙变出一扇门来。”
沈映宵跟剑灵说话,魔尊冒着被砍的风险凑近来听。
听着听着就插嘴道:“不如顺着先前的那一条路走近试试。”
沈映宵想了想,发现一路上遇到的真正的“客人”,的确都在那条路上。只是人家走着走着就没影了,他先前却始终在原地踏步。
……如今有了这块令牌,倒正好再试一试。
……
沈映宵于是又回到了方才的主路上。他带着令牌,一路往城中心的极乐楼走去。
先前无论如何都难以靠近,然而这一次,他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拉近的距离。
道路两边的景象,也随之有了变化——原本是普通集市,但随着沈映宵靠近极乐楼,他却发现道路两边的铺子,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比如此时路过的一栋二层小楼。
明明外表像酒楼,可沈映宵走到门口时往里一瞥,却发现酒楼中间的台子上,并没有说书人的小桌,反倒是竖了几根钉着金银镣铐的木桩。再仔细一看,还能看到上面刻着的复杂阵纹,像是用来抑制修为的。
沈映宵:“?”
你们酒楼里摆着的东西,是不是稍微有点奇怪?
魔尊忽然道:“后院有不少气息,这里大概也是卖炉鼎的。”
沈映宵停下了脚步。
他还记得自己进城的目的——找到那个跟着宗主离开的麻烦师弟。
……
见空荡荡的店里来了人,柜台后面,那个吊着一条胳膊的账房满面堆笑,迎了上来。
随着这人走近,沈映宵忽有所觉,目光落在他那条受伤的胳膊上。
这上面……竟像是有戚怀风的剑意。
魔尊也察觉到了。
他目光在账房身上一转,又落到台上那些狰狞的木桩上,忽然遗憾道:“来晚了。若早几日过来,没准能观赏你师弟的买卖现场——那个小崽子也砍过我不少部下,一代天骄竟然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