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极乐城淘炉鼎的,要么是二道贩子,要么就是修行途中遇到了极大的麻烦。
比如沈映宵旁边这个直勾勾盯着金笼的客人。他显然正浊气缠身,境界动摇,离崩溃只差一瞬。
这人也是火灵根。他被戚怀风体内精纯的灵力吸引,眼底生出狂热的渴望,半开的唇边居然有口水滴落下来。
金笼宽大的缝隙,此时成了最诱人的陷阱。如同凡人饿了十天忽然看到满汉全席,火灵根修士恍惚片刻,再也克制不住,猛地朝笼中人伸出了手。
沈映宵指尖一颤。一想到若自己晚来一时半刻、错过这场拍卖,戚怀风便会落到这种人手里,他便有一种抬手点出一片毒雾,连楼带这群“客人”一起化掉的冲动。
……然而一个成熟的剑修,不论何时都该保持理智。
沈映宵心里痛骂了不知多少遍幕后黑手,同时疯狂回想当初师弟捅他心窝子的画面,终于勉强压下了杀意。
他无声地吸了一口气,想起“不准争执”的规矩,正要轻轻将那人挥开。
但在他动手之前,一道身影落在火灵根修士身后。嗤一声轻响,那修士心口穿出一截尖刺,身躯被从后洞穿。
——极乐楼里的人动手了。维护了他们先前定下的“不可触碰炉鼎”的规矩。或者说,他们找到了利用这个规矩、光明正大将客人据为己有的机会。
火灵根修士凄惨地死在笼边,温热又肮脏的血从心口飞射而出。那些血本该溅戚怀风满头满脸,但途中却被一只漆黑的袖袍挡住,半点没落进金笼里。
等血不再溅了,沈映宵收回遮在笼边的手,瞥了一眼金笼。
笼子里,戚怀风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低垂着眼眸,仿佛周围的一切纷争都与他无关,乖巧到让人不敢相认。
沈映宵没有多看,转头望向那个断气了的火灵根修士。他目光越过这个倒霉蛋肩头,对上了一张泛着冰冷银光的马头面具。
马面管事身上还沾着客人的血,嘴里却很有服务精神:“惊扰了客官,真是抱歉。我们这就处理掉这个无视规矩的人。”
沈映宵一振宽袖,方才沾到的污血悉数落地。他并不掩饰自己对金笼里这只炉鼎的兴趣,斥责道:“你们就是这么看管货物的?我可不想买沾了别人气息的东西。”
马面管事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修为高深的客人,也看出银面人随身带着仙灵之体,却至今没有下嘴。
这么多年过去,他如今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有些人就是怜香惜玉,喜欢拿炉鼎当人看,玩一些救风尘的小游戏。
他面上道着歉,心里却嗤笑一声,目光悄悄落在沈映宵旁边的本体上面,面具下的舌尖垂涎地舔过唇角。
人造炉鼎哪里比得上天然。若这个仙灵之体能进他们楼里……
这时另一边又有人失控,马面管事只得收住思绪,赶去处理。
……
沈映宵终于得以独处,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想了想,趁还有一点时间,取出了投票用的令牌。
沈映宵拉过本体,装模作样地将令牌塞给自己一枚:“你一个人怕是不够我用,再给你找个伙伴,如何?”
说着,他按着本体的肩膀将人压跪在戚怀风面前,又抓着他的手,将那枚令牌投进了金笼里面,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逼人作恶、强让师兄买师弟的邪修。
本体被他强硬按下去的一瞬间,熟悉的寒意又出现了。
沈映宵不动声色地去看戚怀风,忽然发现这师弟眼睫好像颤了颤,指尖也动了一下,像是想做什么,却又被浑身的桎梏压制下去。
沈映宵心里缓缓腾起一丝喜意:还会生气?会生气好啊,这说明那要命的印记没深入,他还有救。
心里有了底,沈映宵拉起本体,没再继续试探。他只是迫切地想找出一点倒霉师弟尚还有救的证据,以提醒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如今试探有了成效,他见好就收,带着本体离开。
……
手中还剩两张票,沈映宵随意给旁人投了,借这个机会打量周围。
忽然,一抹银光从余光中闪过。沈映宵抬起头,发现侧门那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和马面管事穿着同样制服的男修。
那人倚在门边,手中提着一条一模一样的铁刺,应该也是这里的管事。唯一和马面不同的便是,他戴着的是个牛头面具。
沈映宵:“……”牛头马面,真会搭配。
那这里的楼主又会戴什么样的面具?莫非是个阎王头?
他好奇地多看了两眼,那牛头管事却很快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了其他客人身上,阴沉沉地监管着全场。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便到了。
沈映宵回到刚才的位置, 把玩着茶杯,等待所谓的“赏花会”开始。
很快记票就有了结果,戚怀风不幸成了那八个非卖品之一:虽说这只炉鼎一看就很难抢到, 但总有人抱着捡漏的心思——一只元婴期接近分神的炉鼎, 买下就能逆天改命, 没有一个卡在瓶颈的人能够抗拒。
马面管事笑眯眯上台,面具冷硬的材质和雕刻的微笑凑成诡异反差:“拍品已经定下, 接下来便是拍卖资格——”
话音未落,四周轰然升起一片屏障,把他和花伶所在的地方, 同客人们隔开。
马面管事尖细的声音隔着屏障传来:“老规矩, 半数可留。”
沈映宵捏着茶杯的手一顿:“?”什么东西?
厅里的其他人有些很懵, 有些则很熟练。
在马面管事话音落地的那一刻,有至少半数的人忽然暴起, 攻向身边的人。
沈映宵抬眼便看到一片毒针雨点般射来,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放出的无差别攻击。
眼看着那些针就要扎到本体, 忽然不知从哪传来一股力道, 让毒针微妙地转变了朝向。它们速度更快一截, 带着凛然杀意刺向了本体旁边的银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