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她才是被针对之人。
赵鸢侧身,手指向胡十三郎,“此人晋王可认识?”
晋王的反应出乎赵鸢意料:“胡十三郎啊,本王派去迎接赵主簿的人,赵主簿莫不是将其当成贼人,五花大绑了过来?”
晋王料定赵鸢有口难言,便指鹿为马,胡说八道。
赵鸢咬牙忍住怒意,两个深呼吸后,顺着晋王荒唐的口吻说下去:“既然他是王爷派来迎接我的,怎会持着凶器,半夜刺杀我?”
晋王看向胡十三郎,“我让你去迎接赵主簿,谁教你去行凶的?”
“王爷,是奴才会错了意,都怪奴才爹娘,把奴才生的跟猪一样笨,理解不了您的意思。”
晋王和胡十三郎一唱一和,把赵鸢当傻子一样糊弄。
裴瑯忍不了,下楼道:“王爷”
“王爷!”赵鸢蓦地打断裴瑯的话。
她终于在昨夜想明白了李凭云叫她和晋王硬刚。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她是安都侯的未婚妻。
安都侯一家在武将当中有不可动摇的威信,四舍五入,赵鸢也是安都侯府的人了。
晋王和女皇博弈,安都侯是中间立场,晋王敢为难女皇,却不会为难安都侯。赵鸢借安都侯府的大树乘凉,至少能保她在陇右的安全。
这也是当初赵太傅让裴瑯送她前来的原因。
可赵鸢左思右想,自己不能依赖裴瑯。且不说她和裴瑯最近争执不断,就算他们二人相亲相近,她靠得了裴瑯一时,能靠他一世么?
这始终是她的仕途,不能总是由别人搀扶着她走。
她决心自己面对晋王,所以打断了裴瑯的话。
“王爷,想必”赵鸢也陪他们一起装傻,“胡十三郎是真的误会了您的意思,我如今毫发无伤,您莫要责怪他。”
晋王眼神震了下,多亏眼皮厚,才没被看穿。
“赵主簿真是大度,胡十三郎,还不给赵主簿磕头?”
胡十三郎委屈道:“她她她绑着我,我跪不下去啊。”
赵鸢逼自己假笑:“王爷,这胡十三郎性情挺豪爽的啊。”
晋王捧起茶杯,“性情豪爽有什么用?连人话都听不懂,废物一个。”
赵鸢忽然弯腰作揖,“王爷,这种废物留在您身边,想来只会坏您的事,下官初来乍到,正缺个私奴,斗胆请王爷将胡十三郎赠于下官。”
把胡十三郎交还给晋王,就是把他刺杀自己的证据还了回去,交给裴瑯让他带去长安,那是借裴瑯之手,把证据交给陛下,这两条路,不论如何取舍,她都只是一枚棋子。
昨夜她在魁星楼看得一清二楚,这些男人,不论平日立场如何,上了酒桌,都是禽兽,没一个可信的。
她不能把自己交给任何人。
既已入局,哪怕当个破烂棋手,也好过当一枚棋子叫别人驱使。
对晋王来说,把胡十三郎按插在赵鸢身边正合心意。
“行啊,一个奴隶而已,回头本王就把他的奴契转给赵大人,当是给赵主簿新官上任的赠礼了。”
“多谢王爷。”
“□□娘的。”晋王突然大骂一声,赵鸢一个抖擞,以为他在骂自己,遂低着的头不曾抬起。
她在余光之中,看到晋王一脚踹向给他捏腿的胡女心窝,耳旁再度响起晋王的声音,“男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才是婆娘该有的智慧。”
他看似在斥责胡女,实则指桑骂槐。骂完胡女,晋王又道:“赵主簿别见怪,本王就这暴脾气,看不惯自作聪明的女人,这胡婢擅作主张捏了本王的伤腿,本王骂她两句,应不为过,赵主簿回了长安,可不要去陛下面前告状啊。”
赵鸢隐忍道:“下官地位低微,要见陛下一面,难如登天。”
晋王忽然看向一旁的安都侯,大笑道,“小侯爷,你这未婚妻有点意思啊,本王跟她开玩笑,她竟然当真了。”
裴瑯挤出一个难堪的笑容。
晋王叫了人去准备了茶点,等茶点的时候,他同裴瑯谈话,赵鸢就一直站在旁边候着,直到茶点来了,晋王才道:“赵主簿,怎么一直站着啊?”
赵鸢道:“王爷没让下官入座,下官不敢坐。”
晋王道:“赵主簿,你是县吏的时候,咱上下有别,但你若是安都侯未过门的妻子,那咱就都是一家人,你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赵鸢脸上的假笑越发尴尬。
老鸨一一介绍介绍了点心,最后又补充一句:“这道莲子黑芝麻糕,是婉柔亲手做的,特地给安都侯补气血的。”
裴瑯脸色发沉,“我等在此吃茶,未允许你开口。”
这顿茶点是都是江南风味,赵鸢许久未吃到如此色味俱全的点心,甜食下肚,烦恼过半。
晋王用茶水把嘴里的点心送下去,道:“听说肃州田刺史学馆办的不错,王善人是凉州第一儒,此次本王与他前来,是向田大人取经,明天早晨我们去拜访学馆,小侯爷跟太和县丞同行,赵主簿作为大邺第一位女学士,前无古人,学馆的学子肯定乐意听得赵大人指点,明日赵大人就随我们一起前去。”
赵鸢明明知道晋王是借北凉一事向她发难不成,便拿访学一事当台阶下。可她诸多优点,偏有一处致命伤:耳根子软。
别人刁难她千句万句,夸她一句,她就不记恨了。
赵鸢忙道:“多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