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1/2)

她可算找到李凭云除了是个抢功精以外又一缺点——不会说笑。

“不敢李大人,我先处置公事了。”

赵鸢专心对了会儿账,王道林还不见回来,而她也渐渐因为另一件事分心。

一想到自己少有能和李凭云单独相处的机会,于是也顾不上其它,赵鸢张口就唤:“李大人。”

李凭云抬头:“何事?”

“你也知道我受瓜农之托,要替他要回祖田。我在调查此事过程中,发现农民失地,和去年李大人发布的一项措施密切相关,还请李大人替我答疑解惑。”

李凭云静静盯了她半晌,无数微小的尘埃闯进墨香横溢的明堂,在他们之间漂浮飞舞,不知何处而来,也不知将归向何处。

他的目光直白而冷静,赵鸢先败下阵来,解释说:“李大人,我不是怀疑你。”

“赵大人,你信我吗?”

“啊?”

“你若信我,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你若不信我,我没有必要和你浪费口舌。”

“我信!”

赵鸢几乎是在李凭云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喊了出来。

他若肯实话实说,自然是好的。

“太和县的农民都是由牧转耕,手里的田地,也大多是因祖辈军功得的赏赐。他们过往不以农桑为生,并不掌握农耕技术,反倒浪费了田地。因连年干旱,去年出了几起弃地案,被弃荒地,都由官府直接充公,但官府又由各个世家操控,这些地的使用权既不属于朝廷,也不属于农民,而是全部归于世家。既然世族们觊觎这些土地,便用我的方式拿土地和他们做交换。赵大人,听明白了么?”

“我就知道,李大人是好官。我也向农民打探过了,李大人以减免商税为饵,鼓励农民经商,这恰好符合他们牧民的天性,如此一举,既将让他们做了擅长的事,又喂饱了那些老虎狮子,叫他们可以消停一段时日,不在对农民虎视眈眈。”

李凭云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赵鸢见过的只有他的讽笑,从未见过他这样温柔的笑意。她被他这样直白地看着,脸颊立刻浮上一层红云。

“既然知道,那你问什么。”

好吧,是她想多了,李凭云还是那个李凭云,不可能对她说出中听的话。

赵鸢举起两根手指,对准李凭云弯曲指节。

李凭云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作揖。”赵鸢道,“简化后的作揖,是我在童学的先生教我的。”

李凭云近日心情奇好,北凉王庭的事尽在预料之内,衙门里来了个听他差遣的冤大头,今年太和县雨水不断

自赵鸢来了以后,每一桩都是好事。

他面对赵鸢的手指作揖,勾起唇角轻轻一笑。赵鸢一来,再也不用他抄写那些密密麻麻的文书了,双手解放,他甚至有了时间去翻看闲书。

李凭云看完了一本,伸了个懒腰,身体上抻的时候,目光无意瞥见赵鸢的书案。

“司徒县令不是让王道林负责账房的事了么?怎么是你在对账?”

“快对完了。”赵鸢抬头道:“县令临时将王主簿叫了过去,而明天就是给州府交账的日子,王主簿怕自己对不完账,于是委托我替他对账,王主簿人好,平时没少帮我,我便应下了李大人,早晨您嘱咐我的文书已经抄完了。”

李凭云双手抱在胸前,腰向后靠在凭几上,脑袋向后一仰,居高临下审视着赵鸢。

“赵大人,小心色令智昏。”

赵鸢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李凭云的意思,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李大人,你没有发现”

她向四周环视了一圈,确认无旁人会突然闯入,然后用手掌轻轻搭在脸侧,似耳语一般,对李凭云道:“王主簿好男色么?该提防色令智昏的是你。”

“赵鸢,你皮痒了是么?”

赵鸢做出消气的手势,“李大人,您开不起玩笑么?”

李凭云从不纵容任何人,他将手旁的废纸揉成团,直接朝赵鸢砸过去,赵鸢飞快躲到一旁,拍拍胸口:“好险。”

“赵主簿,什么好险?”

王道林的出现救了赵鸢一命,赵鸢立马将纸团收到案几下,正儿八经地起身,同王道林道:“账已对完,王主簿,您最好再亲自检查一遍。”

赵鸢险遭李凭云毒手,心情却并不差。想要目标坚定地向前走,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最厉害的弓箭手若没有靶子,也不知该把箭射向何处,而李凭云正是她的靶子。

她胸腔内充斥着自信,这桩瓜田案,她一定能办的漂亮,叫李凭云刮目相看。

这种想要证明自己的心理督促着赵鸢在明堂留到深夜,她将李凭云近三年处理过地各种案子分毫不差地翻看过一遍,将他断案的手段牢牢记在心里。

回到自己的小院,沐浴时忍不住想,若是李凭云会如何处置瓜农的案子?

这案子的难点在于农田地并非被抢走的,而是被施加手段,诱导他们卖地,客观来说,瓜农也不占公道。而且深入查下去,就得查到司徒县令的头上。

她想了许久,仍是无解。

从汤房离去,赵鸢回到寝室中,打开衣柜翻找入夏时要更换的小衣。她的小衣整齐叠放在抽屉里,拉开抽屉,赵鸢拿出三件,又折了回去。

她喜欢藕色,前来太和之时,分明带了一件藕色的贴身裲裆,可方才翻看抽屉时却并未发现。

重新找了一遍,还是没能看到那件藕色裲裆,赵鸢不禁怀疑是自己记忆出了差错。熄灯睡下后,她躺靠在床上,为此事久久不能寐,她才多大年纪,刚入仕途,怎就记性衰退了?

夜深人静,睡梦里的赵鸢突然诈尸般坐了起来——

那件裲裆是她科举当天穿的,是她吉祥之物,她不可能将它落下,若不是她将其落在了家里,那将是

有人盗了她的裲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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