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好等局面控制下来后一问才知道,就在刚才,罗家的那名老仆已经被人暗杀身亡了。
虽然路上已经有了预料,但真正发生的时候果然还是令人难以接受。
赵好如遭雷击,回过神来后,只能铁青着脸带人去验尸。然而凶手动作十分干脆,一击毙命,赵好检查了尸体半天,根本没发现任何多余的线索。
而询问守卫们过后,才知道对方闯入和离开的方式也很粗暴简单。凶手翻过围墙放倒了一名顺天府捕快和一名宁王府的护卫,破窗而入,击杀目标。随后放火引开守卫的注意力,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一系列动作冷静且熟练,毫无疑问,凶手是一名专业的杀手。
赵好抿起唇,若是她一直守在这里,或者派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罗家,说不定能拦住对方。
但偏偏她的身份注定做不到这样,而这桩案子真正的凶险程度又是刚刚才被发觉的,叫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那老仆脸上最后留下的惊恐万状的表情,想到对方还曾经活生生地站着和自己说话,赵好闭了闭眼,整理好那老仆的尸体,低声说道:“送去安葬吧,其他人跟我一起去搜书房。”
只要能找到信件,知道罗为正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自然就能揪出凶手,为对方报仇了。
其他人自然不敢反对,证人死亡本就是他们失职,赵好没有追究已是万幸,现在也只能表现好一点,争取将功补过。
罗为正的书房不大,但其中放置的书籍不少,一群人忙碌了许久才找到装信件的盒子。赵好打开来看过,发现都是从罗为正老家寄来的,而且数量不少。
也是,罗为正这样的情况,朋友不会很多,不在上京的同科们也不会费心和他联系,自然只有老家的亲戚熟人会给他捎信。
这些信最早的要追溯到好几年前,罗为正刚进京的时候,而最近的就是去年的事情。
赵好把信一一展开看了一遍,才知道罗为正不仅在邻里间吹嘘自己,回老家的时候也没少装模作样。
偏远县城的老百姓哪知道奉直郎是干什么的,只当罗为正是在京城当大官。于是纷纷向他寄信,要么同他打听消息,要么托他办事,还有单纯问好套关系的。
不过不论目的如何,孝敬是不能少的,罗为正俸禄微薄,便靠着这些钱在上京生活。
但是这些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呢?赵好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愣是没看出哪封信值得罗为正赔上一条命。
难道是卫知拙隔着这么大老远的破案,判断失误了?
赵好皱了皱眉,随即觉得不对。罗为正若真是收到了一封让他惧怕到想要假死脱身的信,会大大咧咧地将之和其他普通信件放在一处吗?
一定不会的。
所以那封信要么被罗为正藏起来了,要么就是在凶手第一次前来罗家杀死罗为正的时候,就已经找出来毁掉了。
想到这里,赵好的脸色不禁十分难看,但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第一种可能性了。
赵好站起身,命令道:“所有人从现在开始,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被罗为正藏起来的那封信!”
众人大声应下,但赵好看了看,却觉得不够,于是又派人去顺天府借调了人手。
这桩案子不能再拖下去了。把那封信找出来,或者把罗家这个院子铲平,这两件事她今天至少得完成一件。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顺天府的大队人马就到了,领头的还是老熟人尹或。
赵好看见对方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尹或知道是自己在负责这个案子,不可能会主动请缨来帮忙干这种毫无技术的体力活。
对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代表一件事——她伯伯也知道这边的情况了。
一桩自杀案变成了现在有两个死者,任谁也该知道其中有鬼了,更何况两桩惨案都???发生在天子脚下,皇帝不过问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通了这个,赵好也就没工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只朝尹或点了一下头,就和其他人一起继续找信了。
尹或倒是很欣赏赵好的态度,这位康安郡主若是大惊小怪地问他怎么又出现了,他反倒要觉得无趣。
案子要紧,没人有精力说闲话,一群人果真是掘地三尺,在罗家的院子里寻找那封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信件。
一直到天色渐黑,就连赵好都忍不住开始灰心丧气的时候,才有一个人惊叫道:“地下埋了东西!”
赵好立刻狐獴一样直起身子,朝那个方向飞奔过去,就见离得近的尹或已经在查看信封了。
“上面写的什么?”赵好迫不及待地问。
尹或看了她一眼,却是迟疑了一下。
赵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态度,干脆伸手把信封抢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的地址却不是罗为正的老家晋州,而是由凤阳府一个叫黄冯的人递出的。
赵好愣了一下,忙将信封打开,伸手进去一摸,却是空的。
“信呢?!”赵好忍不住问。
尹或摇了摇头,说道:“只有信封,恐怕是罗为正以防万一,将信纸和信封分开存放了。”
而信纸已经被凶手毁去,对方也因此没有执着于寻找信封,叫罗为正留下了这个线索。
赵好眉头紧皱,说道:“我知道了,这就找几个人去凤阳府寻这个叫黄冯的人。”
“慢着。”
赵好回头去看尹或,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尹或看了她一眼,垂眸说道:“抱歉,郡主,只是皇上有旨,这桩案子已经不必再查了。”
赵好怒气冲冲跑进宫里的时候,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一个国家每天发生的事务繁多,想要不被旁人分去权力,更须事事亲为, 他眯着眼, 分明只比自己的同胞兄弟大了一岁,却显得要老态得多。
赵好不满地叫道:“伯伯!!!”
皇帝抬起头,看见是赵好,无奈地笑了笑, 说道:“诶,我们好好又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