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李策用帕子擦拭着手指,低垂下眼睫,似乎在思考怎样回答才更合适,“只是以前……”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明淳帝和陈皇后但凡处在一处必然会要争吵,有时候是皇帝不高兴,有时候是皇后甩脸色,所以他们三人从来就不适合坐在一张桌子上。
那时候他甚至有些厌倦用膳。
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好转的呢?
好像就在的弟弟李祥诞生后,明淳帝和陈皇后关系才和缓了许多,但那时候的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更不需要有人陪伴。
“其实也没什么。”李策用清茶漱了口,止住了这个话题。
旧事不再重要,实在没有再提的必要,只是恰逢这个时候他不由想起来。
对于记忆太好的人而言,有些回忆就是一些无法抛弃的负累。
好在余清窈不似陈皇后,与她一起毫无压力,而且她的好胃口也不知不觉影响了自己,可以说他自进閬园以来,还没有一日有这样的好胃口。
“我以前不觉一个人、两个人一起用膳有什么不同。”李策手撑起下颚,眸光温和望来,“不过,就像你之前说的,不试试也不会知道我究竟喜不喜欢。”
窗外的晨光柔和,照得他肌肤瓷白如玉,浓墨点漆的瞳仁犹如上好的黑珍珠,莹润有光,他本就生得容貌昳丽,此刻更是犹带着蛊惑,煽动余清窈的心都有些蠢蠢欲动。
是以余清窈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那殿下喜欢吗?”
李策目光轻扫过桌面后落入她双眸,唇角微翘,声音徐徐而来,道:“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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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李策说的喜欢,是指喜欢有人一起用膳,其实和她这个人没有什么关系。
就好像她也不喜欢一个人独处,在余府的时候常常关起门拉着知蓝陪她。
只要有人陪着,并不会在乎那个人是谁。
但是李策这一声喜欢,让余清窈冷不丁产生了错觉,仿佛那两个字是冲着她而来的。
这着实离谱。
余清窈不敢多想,只是被李策眸子好整以暇地望着,仿佛她再不给出一些反应就是不妥。
“那臣妾以后都早起陪殿下用早膳!”
刚夸下海口,余清窈心里已经犯起了难。
她自己醒不来,岂不是要劳烦李策叫她,若是日日都像今晨一样,她甚是难为情。
果然李策问:“你这么早醒,可够睡?”
倒不是质疑她能不能起来,而是关心她能不能睡够。
余清窈抬起小脸,扫了妆粉的脸色泽均匀,只有眼下有些阴影。
太早起来,她脑子果然有些不够用,因而半晌都没转过弯李策为何会这样问。
“你晚上睡不着,白日自然醒不来,若是日日这么早起,岂不是一整天都没有精神了?”李策看出她的迷惑,解释起来。
“殿下知道臣妾晚上睡不着?”余清窈又吃了一惊,李策究竟有什么灵通,怎么好像什么事都逃不脱他的法眼。
在此之前,她都还以为自己掩饰得不错。
虽然两人同床共枕,但很少一起清醒地躺在一块。
余清窈不知其他夫妻是如何相处的,但是显然不会是她与李策这般。
至于李策他是不是身子有恙,亦或者纯粹是没有将她当做妻子,所以不想碰她,余清窈无从而知。
不过除此之外,李策实在是无可挑剔。
实话说,若不是因为事出突然,她一时间别无选择。
当初的她是绝不敢选择秦王李策。
正是因为有着一分‘趁火打劫’的嫌疑,她时常心怀忐忑。
她的初衷不单纯,自不会自己急切地想要圆房,为人生儿育女,能与李策相敬如宾的相处,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她还哪敢生出半分不满?
只不过她一个姑娘家和‘陌生人’夜夜要躺在一张床,哪怕什么事都未做,也免不了尴尬,所以余清窈就自作聪明,晚上早早爬上床,强迫自己在李策回屋前睡着。
在日落西山,满园掌灯后,李策便会移步去书房,或看书或继续写他的策论,差不多到子时左右才会回房歇息。
而这时候往往是余清窈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时分。
李策打量她眼下的青黛,“你每晚都会做梦,不记得了吗?”
“我……说梦话了?”如今的余清窈最怕的事之一,被人知道她那些离奇的经历。
若非她胸口上这枚指头大的伤痕,她都快要分辨不出曾经的记忆究竟是梦,还是上一世真正发生的事情。
“嗯,昨夜你提到了知蓝,她是你什么人?”
余清窈听到这里,顿时像戳破了的鱼鳔,松了口气,可转瞬又想起李睿的威胁,心里还是沉闷。
知蓝一时半会是不会有危险,因为李睿还没有机会将她用上,他那日来八成也只是嘴上说一下,但想到知蓝独自在余府,没有人再会照拂她,余清窈心里还是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