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的堤坝修缮刻不容缓,官粮仓、社粮仓务必着人去盯着,我不信他们,你让载阳带人去。”
“端午前后多地大雨,真的会有人敢在这个关头敢去动堤坝吗?”福安接过信,惴惴不安地问。
李策抬指敲着桌子,略一思忖。
忽然就想起之前余清窈对他说过,“……黄河改道,灾民怎么办……”
黄河改道?
在史书上的确记载过几十年前连续大雨,黄河改道冲垮堤坝,水淹九县,天灾人祸,造成了大量的流民和大范围的疫病。
可是余清窈怎么忽然会冒出这一句来。
他们先前也没有提起黄河、更没有说到灾民。
他蹙起眉,盯着福安,“事关两岸百姓,不容小觑,让人再给齐王递个话,不要成日玩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
福安领命去办,不敢耽搁。
*
傍晚,一场磅礴的大雨突然到来。
破天荒带了书准备回屋看的李策发现余清窈有些魂不守舍,她跪在床尾,两手撑着身,引颈张望。
从这个角度她能从半扇洞开的窗看见外面密如珠帘的大雨。
“怎么了?”李策有些奇怪,余清窈都没有发觉他今日回房早的事,反而一直在朝外看。
余清窈忧心忡忡地回眸看他,“殿下,好大的雨。”
李策往外头瞟了一眼,并不奇怪。
“金陵就是这样,一到夏天就雷雨频繁,你不是已经在金陵住过两年了吗?应当见过不少。”
余清窈点点头,又摇摇头。
见过是见过,可是今非昔比,她担心的是外面这么大的雨会把刚刚结果的茄子打落。
它们还那么小,正是脆弱的时候。
她把心里的担忧说给秦王殿下听。
李策就把手里的书放下,看着她道:“既然你不放心,那就一道出去看看。”
“可是外面好大的雨……”余清窈虽然也想去看,可是这雨就跟拎着桶往下倒水一样,可以预料人一旦出去,必定要把人浇成落汤鸡。
李策往后指了指衣橱的方向,“我记得里头有防水的罩衣,我们再撑两把伞,去看看也不妨事。”
余清窈还在犹豫。
“若你今晚不看一眼,一整夜都会睡不好,是不是?”李策已经起了床,对她伸手,“走吧,我扶你起来。”
李策算是对她也了解了七八分,才能把她的性子摸得这么准。
余清窈知道李策说的都是对的,她的确会一整夜都在想那几个小茄子,于是就搭着他的手从床上下来,又跟在他身后一起去柜子里拿罩衣。
李策过目不忘的本事在此刻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毫不费力地打开左起第三道门,取出两人的罩衣。
罩衣是用一种特质的丝,能极好地阻绝水汽渗透,是一种更轻薄美观的‘蓑衣’,也只有宫里的贵人能穿这样的‘蓑衣’。
余清窈从前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该怎么穿它。
它是由许多带子串联起几大片,再由片装叠出犹如重檐一样散水的样式,若是没有人服侍,的确是很难弄得清楚,所以余清窈仅仅是弄了几下就把自己给绑住了。
她只能由着带子缠住两只手臂,羞愧转过身,求救道:“殿下,我不会穿。”
李策看她穿成一团糟,就抬步走过来,帮她一一解下。
“殿下以前就自己穿过吗?”看的出他对这罩衣很熟悉,下就把她缠成一团的带子都理开了,可见多少是有点经验的。
“张手。”李策抬起她的手臂。
余清窈听话地张开手。
“穿过几次,福吉也经常搞不清楚,所以我就自己学会了。”李策把袖子的部分弄好后,又绕到余清窈身后,腰侧的两根一捆,整件罩衣也就初具雏形。
最后就剩下身前,连接着兜帽的地方。
李策绕到她身前,长指挑起落在她胸口上的长带,虽然没有实实在在的碰上,但是这个地方还是让余清窈心跳加快了不少。
垂眸看着那指节修长的指头灵活地摆弄着那几根长丝带,最后在她胸前扯出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
“谢谢殿下。”余清窈向李策道了谢,脚步轻快地挪到一边的落地铜镜前,转着身子打量自己穿了罩衣的样子。
李策眸光一抬,看见她像朵小喇叭花一样在镜子面前转,实在可爱,不由轻笑出声。
心里亦是十分满足。
两人穿搭好罩衣,带着油纸伞、提着羊角灯就推门出去。
外面雨很大,幸好没有什么风,回廊两边犹如水帘洞一样哗啦啦灌着雨水,除了一些水会被外边的台子反溅进来外,中间的道还算是干净。
向来晚睡的松雪也踩着轻盈的步伐出来,甩着毛茸茸的尾巴跟在两人身后,一道往前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