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李睿暴喝,横眉立眼,他紧握双拳怒道:“是应峥的建议,是他……而且你们不是已经杀了应峥么,李策把他的脑袋都割了,你可有见到?应峥血淋淋的头颅,死不瞑目的样子……”
余清窈脸色白了白,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脑海里恍惚忆起李策对她说过,他会做一些残忍之事。
只是他也向她保证过,只对恶人。
应峥算不算恶人?
他为了让自己脱身,大火烧死自己的同伴,设计让黑风寨抢夺灾银,还多次谋划要杀她。
毋庸置疑是个恶人。
李睿见她沉默,又沉下声平静道:“清窈,别天真了,你觉得他又算得上是什么好人?”
余清窈望着他的脸,心里格外恶心。
应峥都不会想到自己的死,反而方便了李睿将罪全推到他的头上。
“你知不知道,学不会信任人,注定是要众叛亲离的。”
余清窈缓声道,虽然李睿依然站得高高,依然在俯视她。
可这一刻,她觉得他无比可怜,他空有高大的躯壳,里面却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温暖。
他既温暖不了别人,也不能被人温暖。
“什么?”李睿被余清窈的语气弄得十分不舒服,仿佛自己被人怜悯着。
被谁?
余清窈么?
她凭什么能够怜悯自己?
余清窈朝他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个微笑,“我信李策,他心里有大义,会做好事,他在百姓心里是个好人。”
这笑不是对他的,而是因为她嘴里忽然提起的那人。
好似光提起这个名字,都足矣让她欢心快乐。
李策竟然让她这样喜欢吗?
李睿望着余清窈忽然绽放的笑容,彻底僵住了,身体里的血好似都凝固,不再流淌。
即便是那个美好的梦里,他都没有见过余清窈为自己这样幸福地笑过。
就好像在梦里他都没有办法和李策相比,没有办法让余清窈露出这样的笑。
“至于你……”余清窈没等李睿彻底回过神,就已经敛起了笑,“要知道失道寡助,而我断不会让你再有余家的支持。”
从前是她连起来的线,今日也要由她斩断。
说罢,余清窈也不管他再会有什么反应,便从李睿身边提步离开。
耳畔的流苏相击,声音清脆。
李睿一下惊醒了,刚想动手,就对上正从大门里跨出来的余伯贤。
只见他半只腿在门外,半只腿还在里头,一脸犹遭雷击般青白交加,难看至极。
显然是刚刚余清窈的那句话也恰巧传入他耳中。
两人遥遥对上一眼。
闷热无风的傍晚,天空血红一片,低飞的蜻蜓振动着斑斓的翅膀悬停在空中,就好像时间都静止了。
被李睿越发阴沉的眸子盯住,余伯贤心里暗道不妙。
这下即便他无心,也可疑了。
正在余伯贤踌躇要不要上前解释、以及现在解释狡辩还有没有作用之际,几匹快马又闯入巷道。
只见最前面的那人一身宫中的内监的装扮,白面无须,脸上热得发红,汗水滚滚而落,扫了一眼巷子里的几人,内监拿袖子擦着汗,便扯起尖嗓子冲着李睿道:
“楚王殿下可算找到您了,快些跟咱家走吧,陛下召见您呐!”
不坏
太极殿。
明淳帝端坐在龙椅上, 因受头疾之苦多时,他脸色苍白,眉心不展, 瞧着就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好在那身龙袍一穿,帝王的威仪仍是让人不敢直视。
司礼监的太监们分立在他身侧,视线低垂, 噤若寒蝉,其余宫人们早已被摒退,显得大殿越发空旷。
李睿目不斜视地大步走进殿内,到白玉阶下立定, 声音响亮:“儿臣见过父皇。”
楚王李睿与其他皇子不一样,常年在军伍之中, 龙精虎猛, 明淳帝还多次夸他有先祖之风, 若在乱世必然能疆场驰骋、大展宏图。
只是现在的大旻无心开拓疆域,致使他无用武之地。
明淳帝两手撑在膝盖上, 微微往前倾身, “楚王来的正好, 秦王刚刚说到在金陵近郊的事, 左峰营冲撞秦王车队这事你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