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怎么了?”
“……我要回到会客厅去了,父王。”
“去吧,孩子。我再吹会儿凉风。”
尼禄的双眸仍注视着父王的背影,身形却慢慢退进了夜色中。
脱离梦境的实验进程,已经到了第三阶段。
他在德尔斐或者帝国边缘,已经找不到任何线索,便开始在自己身上动刀。
他尝试用强大的电流刺激自己的神经,或是对自己施加更加可怕的疼痛,但不知是否是因为被困自己的梦境,某种自我保护机制在起作用,那些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极为残酷的刑具,放在他的身上,竟没有一丁点感觉。
他被困在曾经梦寐以求的蔷薇时光里。
刻在腿上的刀痕,每一天都会消失一部分,让他彻底数不清已经过去了多少天;
而左手被原著尼禄的皇冠刺穿的伤口,也正在发出不详的酥痒感——那是快要痊愈的征兆。
他的意志力在不断动摇,这让他为了保持理智而承受的压力,正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强。
大脑正在不受控地补全8岁后的时光。
没有任何撕心裂肺的呐喊,或泣血般的痛嚎。
他带着厨师帽白狼翻墙逃课。小短腿往外一迈,便轻而易举将那道血泪的鸿沟跨过。
于是8岁的生日平安度过,然后是9岁,然后是10岁。
10岁没有地牢,没有惨绝人寰的折磨,没有被他蜷缩着依靠的父王的头颅——取而代之的,是空前盛大的10岁生日宴,父王单手把他扛在肩上,向帝国人民介绍这位最受宠的皇室蔷薇。
而往后的13岁,14岁,15岁,16岁……也都这样平静地过来了。
这个一开始摇摇欲坠的梦境,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真实。他身边的人一点点长出血肉,不再是潜意识的幻影,而真的成为某个平行世界里深深爱着他的人们。
那些深刻的疤痕,正像纸张上的水痕一样缓慢隐去。
……不。
他不会就这样让疤痕轻易痊愈。
那些曾经塑造他的一切,一旦也被轻易遗忘,他将彻底沉沦在这没有出口的时空。
他没有回到会客厅,而是顺着露台的楼梯,走进夜色中的蔷薇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