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忍冬惊呆了。
说昼食做面条是真的,可那只是给虞凝霜和谷晓星做啊!
因为借住于此,她常觉得亏欠虞凝霜,各种活计抢着干,百般努力下,终于把做饭这一项也抢了过来。
如今是虞凝霜出钱买食材,她负责生火做饭,刷锅洗碗。
一碗市井滋味的油素面,怎么敢给宁国夫人这样的贵人做?
田忍冬都不敢看宁国夫人的表情。
宁国夫人倒是老神在在,十分平静。
她回回见虞凝霜,那双月亮眼都滴溜溜转着,搞些幺蛾子,还回回都把她算计进去。
但宁国夫人不觉冒犯,反觉有趣。
想她凌玉章茕茕孑立多年,在风吹雨侵之下不断往上够,才终于勉勉强强够得云端,得见一缕天光。
如今她的衣袂刺绣描金,好不闪耀,抓人视线。若这最后的摆动能如鲜艳的令旗,为后来人指明方向,又何乐而不为呢?
虞凝霜拿她当令旗去救人,她便甘当一回令旗。
况且……宁国夫人摸了摸肚子,还真觉得没吃够。
不知不觉间,她被虞凝霜养刁了胃口,也养大了胃口。
头一回的四物老鸭汤和冰芋圆,第二回 的冰碗子、酒酿桂花和金银花茶。
这一具肚肠好像已经习得一项重要的经验——见虞凝霜一趟,不可能只吃一样好东西。
这样算来,虞凝霜是回回都把她算计进去,可回回也让她饱了口福。
一个嘴馋之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好打发。
他们会自己说服自己。
宁国夫人便欣然答应尝尝田忍冬的手艺,就连谢辉都死皮赖脸留下来要蹭一口。
田忍冬如临大敌,又骑虎难下,由虞凝霜陪着去了后厨。
一路上,虞凝霜使出浑身解数地劝。
如同冰碗子一样,只要田忍冬能得宁国夫人这一位知名老饕的夸赞,她的面摊就一定能开起来。
田忍冬又何尝不知虞凝霜的用心良苦?厨房如战场,既已抵达就不能退缩。
她的手揉上面团的瞬间,倒是奇异地冷静下来。
这面团田忍冬一大早就和好了,分成杏儿大小的小剂子拍扁,再将正反都抹上厚厚一层油。
这是要做扯面皮的准备,也就是所谓的裤带面。
经过足够长时间的静置,那些小面饼的表面光滑无比,泛着润泽的光,如同上好的白玉。
——这是面、水、油已经不分你我他地融在一起的结果。
此时的面团极具延展性,可以随人拉扯而不断,做出又宽又韧的扯面皮来。
田忍冬拿起一个油滋滋的小面饼,飞快几下将其擀得稍长一些,便流畅地扯起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