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听父女在屋中争执,却不知虞凝霜是在以死相逼。她平静地叙述,若阿爹不让去,她宁愿血溅当场。
虞凝霜又晓之以理,说这是最好的机会,况且她不是独自前往,在沟渠外已有四五十人埋伏。
最后趁着虞全胜跌痛苦地跌坐在地的时候,动之以情,请他先去陪伴阿娘和弟弟,忙碌大半天,虞凝霜真的没怎么顾得上他们。
眼见虞全胜都没劝住,众人便知虞凝霜何其坚决,他们索性不劝了,只在子时到来之前,尽量陪在她身边。
田忍冬给一整天水米未进的虞凝霜,做了一碗热乎乎的阳春面。
那些细而匀的面条,正如初春时丝丝缕缕的阳光,柔和又明亮,浸在清澈的高汤之中。
再焯烫一份绿色鲜蔬,一份白嫩鸡丝,整整齐齐地码上。
看着那崭新、一丝炉灰也没有的锅灶,田忍冬心想本来是要做乔迁宴的地方,没想到要先给虞凝霜做壮行饭,禁不住泪水长流。
谷晓星按着虞凝霜的要求,为她找出了轻便的衣裳和方便活动的布靴,抱着默默流泪。
梁大娘、郭阿婆等人,更是尽数陪在虞凝霜身边。
被她们这么一勾,虞凝霜倒是觉得确实该交代交代几句后事了,毕竟她不放心家里,也不放心自己倾注心血的那两个铺子。
然而话刚起个头,听出话音的众人就纷纷爆哭,虞凝霜哄都哄不过来。
严铄匆忙抵达的时候,正见到这幅场景。
众人哭得各有千秋,唯有虞凝霜,去将她们挨个哄着,甚至带着无奈的笑意。
这个瞬间,严铄忽然有些恨虞凝霜。
恨她的潇洒和无情,恨她让旁人对她心生喜爱,却又在她自己的生死关头,只笑着对别人说“没有关系的”。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严铄的脚步几乎踉跄。
“别去。”他说,声音也在颤抖。
虞凝霜抬头,看着他笑,如往常一般开着玩笑。
“夫君舍不得我?”
她还在笑,而严铄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漂在失落的涡流里,马上要被撕碎。
“别去。”他重复了一遍。
“我令手下堵着院门。你出不去。”
虞凝霜不笑了。
众人只当是夫妻秘话,纷纷离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门一关,屋内两人同时动作。
严铄要去拉虞凝霜,而虞凝霜迅速起身后退,满目怒气与他对峙。
“严铄。我不明白你为何要阻我?”
严铄垂下头低喃:“此去太过艰险。其实并不用你亲自去。既然已经知道他们藏身之所,他们总要外出采买,只要守株待——”
“待?”虞凝霜尖利地反驳,“还要我待?你可知多等一个时辰,变数就有多大?你可知只要半炷香的时辰,就可以完全摧毁一个人?”
“我妹妹刚过七岁,被三个龌龊歹人掳到地渠中,你叫我去待?”
虞凝霜肆无忌惮地质问,封存的泪腺又隐隐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