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两人说着话,拐进了居民楼间的狭窄空当。天色已经临近傍晚,昏黄的天光将屋顶上太阳能板的影子拉扯得老长,像某种张牙舞爪的鬼怪。
凌奕看了,神色甚至有几分怀念,道:“以前那栋房子楼下,也差不多是这么个布局,两户人家共用一个单元。楼底下用粉笔画满停车位,有的私家车一辆占两个地方。”
“我那会儿还在上初中,晚上补课回来,小区里好几盏路灯都不亮,我一个人不敢走,就蹲楼底下等着。”
“等宁哥下晚班回来,把我领回家。”
“一周七天,五天晚上都是这样。”
秦奂从来没听宁策说过这些,沉默了一会儿,问:“宁策那时候多大?”
凌奕偏头思考了片刻:“二十多一点吧,还没开始拍电影呢。”
二十多一点,比他现在还要小上几岁。
相似的场景下,只是听着凌奕的话,秦奂奇异地就能复原出当时的景象。
二十岁出头、远没有现在这样老成的宁策,穿着洗皱的白t,踩着旧款的跑鞋,从三流导演的片场下了晚班回来。在路口捎上了胆子丁点大的小皮崽子,满身困顿疲倦,回到他暂住的地方。
黄昏的晖光将巷子的阴影拖长、拖长。
时空好像在某一刻交叠了。秦奂抬起眼,恍惚在十多米长的巷子尽头,看见了二十岁穿着白t,蹙着眉神色阴郁的宁策。
对方垂下头,无可奈何盯着路灯底下非要等他下班的小孩,嘴唇翕动半晌,可能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埋怨话,又认命地领着他回家。
快要走远之前,他好像回过了头,深深地往秦奂的方向望了一眼,神色复杂难辨。
身旁的凌奕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话,二十五岁的秦奂提着礼物盒,僵立在原地,手脚莫名地开始不听使唤,整副心神都要被他那一眼摄走,恨不得现在就能穿越时空,把那个还没来得及经受未来种种的宁策偷走。
但理智尚存有岌岌可危的一丝,叫他在幻梦里也能咬紧了牙关,制止了这异想天开的念头。
他自己的过去尚且七零八落、一地鸡毛,倘若在这时就遇到宁策,即使少年心动,满腔热烈,也是火柴燃过就熄,连自保都不能,更没法把爱人从困宥的泥潭中拉出来。
归根到底,还是源于他自己的平庸,给不了在乎的人安全感,所以有些事情现在的宁策不愿意跟他讲,也是情有可原。
—
老旧的居民楼里没有电梯,凌奕跟着他爬了五层楼,累得气喘吁吁。
“你连门都不进啊?”他睁大了眼,看秦奂把东西都放在门口,显然很不能理解。
“嗯。”秦奂说,“这个点,我妈刚接我妹回家,我进去了她还要张罗晚饭。”
凌奕挺惊讶:“你还有妹妹啊。”
“同母异父的。”秦奂言简意赅,“我上大学之后才出生,没见过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