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迎着夕阳的余晖,这群姑娘便是逆着光走来的。
宁姝的容貌从来都是人群中惹眼的存在,在扬州是,在盛京亦是,在绮兰殿时,乌泱泱的盛京官宦千金,没一个能越过宁姝的,最多有那么一两个稍微能平分秋色的。
自家妹妹们从小看到大,没什么新鲜的,再加上扬州来的表妹确实惹眼,秦家两兄弟不由自主地朝着宁姝看去……
艳红的石榴裙被余晖镀了一层辉光,变作金红之色,裙裾翻飞时炫目至极。
少女凌乱的发髻不在,绾作惊鸿仙髻,上面钗环点缀,在逆光的映照下,满头辉煌绚烂,连带着那张清丽娇柔的脸都透着几分圣洁与莫测,让人不自觉想去瞻仰。
“大哥哥,二哥哥。”
秦家姐妹瞧见两位兄长,姐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也让思绪恍惚的二人回过神来,神色各异。
然反观宁姝,只给了秦珏一人见礼,唤完一声大表哥,便扭过头去,没了下文,好像根本没秦琅这个人似的。
这下不仅是秦琅脸黑了,就连秦珏都替弟弟尴尬,秦家姐妹更是不敢吭声,小幅度地面面相觑着。
对着大哥莺声软语地唤表哥,对着他便将他当空气,这种区别对待秦琅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
沉着脸盯了宁姝片刻,就在秦珏都怕弟弟犯浑再掀波澜时,只听秦琅一声冷哼,转头便走了,面上神色也叫人看不清。
除宁姝外,众人都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分别的时候,秦琳和秦珠也没问宁姝为何不给二哥面子,她们自是以为宁家表妹还在为那夜被推了一把和被奚落的事情而恼恨。
姝儿当真是个性子烈的。
两姐妹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笑道。
莺声和燕语没能跟进宫,与自家姑娘分别了大半天,本就担忧,早早地站在棠梨院门口候着,见宁姝远远地走过来了,赶忙迎上去。
只洗了把脸,宁姝便招呼起了咕咕直叫的肚子,让丫头将晚膳端上来,动作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今日有宁姝最爱的糖醋排骨和清炒菘菜,宁姝多用了半碗饭。
用饭的空档,莺声和燕语问起了姑娘今日进宫好不好玩。
宁姝可算找着了说话的人,声色俱全地将秦琅如何拿虫子追了她二里地的事情说了一遍,在看到两个丫头要发怒时,又将秦琅被他舅舅踢了一屁股墩的窘事说了出来,惹得两个丫头也去了大半的气,笑作一团。
“敢拿虫子吓姑娘,活该被陛下踢了一脚,哈哈哈~”
莺声含蓄,尚还捂着嘴轻笑,燕语便不同了,笑得张扬放肆,一边笑一边后悔着没看见欺负自家姑娘的秦二郎被踢了一屁股墩的丢人模样。
“这有什么难的,看我给你们画下来!”
想跟两个丫头分享这泼天的笑料,宁姝这就坐在了书案上,铺开了一张白纸,用雕刻成狻猊模样的镇纸压着,莺声手脚麻利地替主子研起了磨,调起了颜料。
琴棋书画这种东西,凡是家中有些富贵的,都不会替女儿拉下,何况宁姝这种官宦家的千金,自然是打小便接触了,虽不算样样精通,但在贵女中也是拿得出手的,作一副丹青,对宁姝来说自然是信手拈来的小事。
神作
慢工出细活,纵使心急着想给莺声和燕语瞧,宁姝动作也是不急不徐。
素手勾勒出春明湖春光下的盛景,泛着波光的湖面,垂下绿丝绦的细柳,还有茵茵芳草遍地。
当然,最不能忘记画得便是秦琅这个主角。
只见宁姝嘴角勾着笑,笔锋流畅地将两个小人点缀在湖边,一个赭黄袍,一个紫金玉袍,后者正被前者踹着屁股,往地上倒着……
无须画出眉眼五官,便已经传神不已。
毕竟上面的小人有一个是天子,宁姝也不会太放肆将天子的脸画上去,便干脆给两人勾勒了个模糊的眉眼,这样就算日后万一被正主瞧见了,还能让她有狡辩的空间。
最后一笔添上,宁姝大功告成,莺声和燕语都凑过来看,三人又是一阵笑。
好不容易笑完了,宁姝看着眼前的画,突然生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明日,将这幅画悄悄拿出去,找个裱画的铺子,将画裱起来,挂在屋里,不高兴了就看看,日后还要带回扬州去!”
宁姝眉飞色舞地吹着上面未干的墨迹,叫两个丫头看得忍俊不禁,直应声点头。
……
一连好几日都是风平浪静的,这有些出乎宁姝的意料。
不过舒坦日子谁又会嫌弃,秦琅不来招她,宁姝自然乐得自在。
然濯英院里便没有这般平静了。
秦珏念完夫子交代的书卷,来到窗前,本想着透透气,打眼便瞧见院子里有个人埋头在草丛中扒拉着,不知在找什么。
那人正是自己的双生兄弟。
秦琅想着这家伙今日怕是又逃了学想着去说几句,毕竟父亲快要西征回来了,若是看见弟弟还这个模样,怕是又是一顿教训。
“阿琅,你在做什么?”
秦琅背对着他,致使秦珏看不清弟弟从草丛里扒拉出了什么。
悄无声息地走上前,语气严肃道。
秦琅听到大哥的声音,身子一僵,掩耳盗铃一般将刚抓到手的东西往背后一藏,转过身心虚笑道:“哥你怎么过来了,没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秦珏显然不相信弟弟的说辞,伸出一只手到秦琅面前,声音催促道:“拿出来,要不然我去告诉祖母。”
“给你给你,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