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都是为你好,知安。”
许夫人用着一如既往的威严与慈爱,再次将儿子稳住了。
夜半辞别
自烧尾宴结束, 宁姝好好歇了几日,养养花、逛逛坊市,可谓是岁月静好。
阿弟人从扬州迁过来,户籍和学业自然也是要跟着过来, 索性他今年刚过了院试, 得了秀才功名, 不必因为换了考试地点而担忧有变故。
阿弟在念书上也多多少少继承了父亲的天赋,小小年纪一次便过了院试, 得了秀才功名, 这在盛京也是极稀少的存在,因而爹爹说今年的秋闱就当是去见见世面, 不过也没什么大事。
烧尾宴过后,宁父也怕儿子不能专心读书, 特将人送进了国子监, 只放假时回来, 因此他那只肥嘟嘟的小鼠就被寄养在宁姝这里了, 只从国子监回来才能带回去亲近亲近。
近来爹爹尤其的忙, 虽然说身为刚上任的一部尚书, 忙点是应该,但此番并不止是这个, 还有朝廷要出兵高句丽的缘故。
这事其实早已在盛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了,不仅是文武百官之间,就连街头巷尾, 酒楼茶肆都热议不断。
不过天家之前都未曾表态, 烧尾宴后, 一道圣旨下发,命英国公秦进带兵出征, 户部管财政民生,这才比平日愈发忙碌起来。
国公爷挂帅出征,长公主定然又去青龙寺去给国公爷祈福,秦琅那厮在家中定然又成了无人管束的混不吝,搞不好怕是又要来招她。
宁姝猜得倒是有几分准头,不过和她预想的还是有几分偏差。
入夜,日完全沉下天际,热意退散,白日里聒噪的蝉鸣声便也消失无踪。
照例是摆了好几个冰鉴在屋里,宁姝舒舒服服地洗去了满身汗渍燥热,睡前又用了一盏浇了蔗浆的碎冰,才心满意足地睡下。
驱蚊的艾香被点燃在床榻旁,一丝微弱的月光透过轻薄的纱帐,看起来朦胧不已。
睡梦中,宁姝只觉得耳畔总有叮叮咚咚的怪异声响,她生生从睡梦中被唤醒了。
以为是自己做了怪梦,睁开眼察觉到真的有梦里那种叮咚声响,首先惊骇是不必说的,接着便是往声音传来的窗户看去……
确定了声响是从那边传来的,宁姝披了件外袍,蹑手蹑脚地向着窗户那边走去。
咚……
又是一声,像是石头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宁姝这下听清了。
起初怀疑是不是什么歹人,但转念想想又不大可能。
若是歹人,为何要这般小心翼翼地惊醒她,干脆撬开门窗进来算了。
前一颗石子落下不久,又是一颗石子砸下来,宁姝有些不耐烦了,将支摘窗打开,朝着石子落下的方向看去……‘
夜色朦胧,但借着那一丝月光,宁姝瞧见了那棵柿子树上面隐隐约约的人影。
这很难不让宁姝想到那日翻上她家墙头的秦琅。
“秦琅,你是不是疯了!”
带着七八分猜测,宁姝试探着喊出了声,不过怕惊动其他人,她的声音压低了大半罢了。
像是印证了她的猜测,一听到宁姝的声音,树上立即有了动静,疏密不一的叶片开始颤动,上面的人也有了动作。
想来也是怕惊动了院里的其他人,他动作很是小心翼翼,本可以一下从树上跳下来,现在也只能顺着树往下滑了。
宁姝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对眼前这番滑稽景象不至于笑出声。
下了树后,宁姝瞧见人有些摇晃地往她这边来了。
说实话,夜半时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看见一个外男闯进了自己院子,就算那人是自己的爱慕者,都应该有些害怕的吧。
但奇异的是,宁姝心里一丝恐惧也无,只觉得想笑。
看着人身形微晃地来到了支摘窗跟前,同宁姝不过几步的距离,他停了下来。
月色中,宁姝看清了少年微红的脸,眸色也游移在清醒和迷离之间。
些许酒气从他身上飘散开来,被宁姝嗅到。
“你饮酒了?”
宁姝蹙眉,有些不知如何处理这个麻烦。
喝醉的人总是缺了几分理智,一个弄不好刺激到了怕是会出事。
“嗯,喝了你说的……马、马尿……”
然出乎宁姝的意料,少年看起来尤为的平静,就连这短短一句话也十分和煦静谧,就像是山壁中的水滴滴答在岩体上,没有一丝波澜。
而更可笑的是他的话。
也许是每回宁姝都要这般骂他,真到了这个时候,他竟傻乎乎地应了。
大半夜的憋笑真的很难受,宁姝拼了好大的力气还是没能忍住,唇齿间溢出了轻笑。
秦琅从来在宁姝这里得到过的只是嘲笑,甚至可以说基本没什么好脸,如今听到这声没带着任何嘲讽和阴阳怪气的轻笑,秦琅只觉得在做梦,本就不甚清醒的脑子更混沌了。
“你终于肯对我笑了……
睁着那双略有些迷蒙的凤眼,秦琅甚至还傻笑了几声,宁姝听得直扶额。
人家半夜院里进歹人,她院里倒是进了个憨货。
宁姝气笑了,双臂撑在窗沿上,身子前倾,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秦琅道:“你可知夜半私闯姑娘的闺阁是淫贼的行径,你这般过来,想干什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