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长公主执起,宁姝被长公主拉着到了屏风后坐了下来。
“人是昨日半夜被送回来的,因着太晚,便没用惊动你,这孩子太莽,为了能早日解决突厥,竟舍身去诱敌,中了一箭,太医说这一箭离心口太近,救治起来十分凶险,陛下昨夜便是过来了,带来了这些太医,救不救得了,马上就会知道了。”
透过屏风,宁姝看着床边太医忙乱的背影,心口像是有巨石压着。
“殿下莫忧,宫里的太医医术了得,定不是吃闲饭的,这一箭不是致命伤,一定可以治得好!”
虽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方向,但危急关头,她更不能消沉,打起精神宽慰了长公主一句。
宁姝的宽慰好似真有些作用,听了这番话,长公主似乎多了些笑脸。
宁姝也跟着笑了。
长公主目光落在少女清澈柔婉的笑脸上,神色忽而顿了顿,语气有几分犹豫道:“姝儿,你与二郎尚还是定亲,若是这回二郎没挺过去,你不用顾忌什么,便……”
长公主本是好意,若是小儿子这回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他们也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
于是乎,长公主忍不住想提前交代一声,以防万一。
手被回握了一下,长公主话未尽,就被阻断了。
“殿下还是别说这等丧气话了,一切还未可知,我相信他会醒来的。”
少女说话时,面容沉静,眸中也带着坚毅的色彩,透过那层薄薄的屏风,定定地看着床榻的方向。
长公主心中感慨,再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地坐在屏风后,虽嘴上不说,但却是如出一辙的难捱。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太医那边传来了动静,宁姝与长公主对视一眼,即刻奔了过去。
“胡医官,我家二郎如何了?”
宁姝扶着长公主一道过去,从长公主抓着她胳膊的力道便能感知到身为母亲内心的紧张。
同样,宁姝心里也十分忐忑。
那名被称为胡医官的太医转过身来,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道:“索性伤未及心脉,我等拼了全力,将二公子的血止住了,只要接下来不起热,便无性命之忧,为了看顾二公子病情,老臣请求在国公府宿上几日,不知殿下可允?”
都是为着小儿子着想,长公主哪里会不允,当即就遣婢女去将芙蕖阁偏室收拾了出来,安排人住下了。
一切完毕,长公主同宁姝坐在床边,亲自照看着小儿子,面泛愁绪,然更多的还是希望。
“只希望今日二郎不要起热才好……”
牢记着胡医官的话,长公主不时便要伸手去探一探秦琅的额头,生怕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起了热。
眼看着还有三四日就到两人的婚期了,然而,瞧着目前还昏睡不醒的秦琅,宁姝觉得也许需要变一变了。
“殿下,瞧眼下情况不大好,就算人今日醒了身上的伤也还是未痊愈的,不如三月初二的婚仪便先行取消了,等人好了再重新定个日子,殿下看如何?”
思虑了一番,宁姝轻声细语道。
眼下秦琅的伤最要紧,宁姝也并不一定非得那日成婚,完全可以退一步。
闻言,长公主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刚要开口,床上蓦地传来了动静。
“不行,不行……”
“不能取消婚仪,不能……”
“就要三月初二,就要三月初二……”
先前还昏睡不醒的秦琅,不知怎么就听到了宁姝那番轻声细语,当即呓语了起来,像是被梦魇了一般,断断续续地喊着这几句话。
长公主和宁姝都惊了,生怕人出了什么岔子,连忙将胡医官找了回来。
胡医官刚脱下外袍准备休息一下,就见长公主侍女来寻,忙不迭将外袍穿上了跟了去。
到了人跟前,对着不断呓语的秦琅下了几针,才堪堪稳住了几分,但人瞧着还是不太安稳,总蹙着眉头,情绪难以抚平。
“二公子心绪激荡,可是经历了什么?”
被胡医官一问,宁姝和长公主神色皆是有了波动,宁姝是尴尬,而长公主则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是了然。
“确实,这点便不劳胡医官了,我来处理便可。”
说着,长公主再度做到床边,对着还在蹙眉的秦琅温声哄劝道:“刚刚是开玩笑的,婚仪不取消,就定在三月初二,安心睡去……”
一连重复了好几遍,果然有了效果,人再没了一丝呓语,蹙着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了。
胡太医在一旁听了全部,一言不发,甚至还偷偷瞧了一眼身旁宁家姑娘的脸色,有些想笑。
秦宁两家的亲事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虽然一开始不识得这姑娘是谁,但瞧着这姑娘能伴在长公主身侧,还用看情郎那般眼神看秦二郎,胡医官心里顿时就拿准了主意。
宁姝不是没察觉到胡医官促狭的笑,因而脸皮有些挂不住。
秦琅这厮就会给她丢人!
将人安抚下,再次送走了胡医官,长公主对宁姝道:“关于婚期延期的问题,还是等二郎醒了再行商议,毕竟他是新郎官,问问也好,还有,这小子不知何时才能醒,姝儿也别在这空耗着了,回去歇着,若是醒了我立即遣玉苓去唤你。”
宁姝想着也是这么个道理,便没有多说什么,回了家。
心里惴惴不安地过了一夜,宁姝如期等到了英国公府来人。
早食刚用了一半,玉苓便急急忙忙地来了,说是秦琅醒了,正念叨着她。
宁江得知准女婿脱离了危险,向陛下告了一日假,也同宁姝一起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