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年就不曾回来,今年总该回家中了吧?”
岳士儒回答道:“您是……”
崔少卿道:“是崔元真的兄长。”
岳士儒恍然道:“原来是崔师姐的兄长……”
少年秦王好奇笑道:“不过,说起来崔家姐姐一年多前才入了山,道长为何唤她是师姐?”岳士儒解释道:“我道宗分有各峰各派,在自己的这一脉之中,是以入门前后以排序的,但是遇到其他峰的弟子,只要不是年岁差距太大,都会以修为道行来称呼彼此。”
“崔师姐是天生抱剑而生,一口剑气萦绕不绝。”
“又是年幼的时候,就有我道宗前辈路过崔家,传下了养剑养气的法门,修持十年修出了三才全,入山一年,已得了至纯先天一炁,与剑相合,化作剑炁,若非同是道门弟子,我该称呼她为前辈才是。”
一番话语,让崔少卿嘴角微微勾起,显然甚是自得。
而后岳士儒便道:“可是,崔师姐今年是不会回家的。”
崔少卿脸上神色一滞,道:“去年说是要闭关,今年也要闭关?!”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岳士儒拱手一礼,道:“师姐在山中查验了当年祖师出剑的锦州札记。”
崔家的少家主神色一滞。
这道人微微抬眸,拱手回答道:“师姐说,天下万物不平则鸣。”
“师姐观往事,心中有不平之气,一则天下苍生涂炭,二则五姓七宗遇事而不出,与同流合污无异,她心有所感,心剑难宁,便不归家,先前已修书一封告知师长,独自按剑下山,主动入劫,去往锦州了。”
“去锦州?!!”
崔少卿的面色骤变,一拍扶手,怒道:“胡闹!”
“我抓她回来!”
道人抬眸,直视这极尊贵,身上有浓郁人道气韵的崔少卿,不卑不亢回答道:
“崔师姐为谪仙,一口剑气纯粹无边。”
“心念又极纯粹。”
“以阁下之手段,远离人世皇朝,未必能够接的下师姐一剑。”
“若是阁下欲要动用世俗之力,师姐已过考验,眼下是道宗一十八峰之一少主,他日若可拔剑纯阳,便是我道宗宗主,阁下是要掀起皇朝和道门的冲突吗?”
崔少卿张了张口,最后张了张口,想到自己那个冷若冰霜,眉心天生一点朱砂印痕的妹妹,也只得无奈苦笑,知道眼前的岳士儒所说的不假,若是自己阻拦她的话,恐怕是会被直接持剑打得狼狈离开的。
作为崔家的少主,他是有资格去知道锦州的事情的。
只觉得此事甚大,牵连甚广。
不可妄动,一动则自有雷霆之灾。
崔少卿叹了口气道:“等她再大些,就知道了,这是为了大局啊。”
岳士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取出了信笺递给了那少年秦王,一番争执,已是不怎么愉快的事情,少年秦王还要邀请那道人暂且在这里逗留,可是道人回答说,此番下山,给师姐送信只是顺势而为的事情,还有宗门的职责在身,就不久留了。
至于落脚之处,自是已有安排。
不必费心了。
道人离开了,崔少卿亦是心中难宁,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少年秦王将他们送出去之后,回返入内,到了托病并不出去见客的姐姐,却难得见到姐姐的模样诧异,于是笑问道:“崔家姐姐给姐姐你的信里面写了些什么啊,姐姐。”
李琼玉淡淡道:“只是些寻常的事情。”
“说她在道宗之中的经历,倒是有一首诗,写得颇好。”
她将这一封信件第二页递过去。
少年秦王打开,看到上面写着的是:“道宗祖师闭死关的时候,曾于梦中,见一老者与少年论道,少年写诗,于是将道宗的山门对联更换,知你喜好人世诸文,故求取师祖原文,将那少年笔迹誊抄于下。”
他惊讶万分,好奇看下去,看到上面一行文字,下意识念诵出来: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安静许久,手抚信笺,喟然而叹息道:“好气度,好缥缈。”
“先是有姐姐你说的无惑夫子,之后我又遇到了老师这样的人世奇人。”
“现在又有这样的道门玄奇存在。”
“我如果不出京城,怎么能知道这天下如此之大,又怎么能知道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多的英豪才俊,远远比起京城这样的地方要多太多了。”
他本能地如此感慨,而后忽而记起来,自己的姐姐素来清冷平淡,但是唯独对于那位无惑夫子,评价甚高,自己不要说是说起那位无惑夫子的坏话了,就算是说这世界还有能够和这位夫子所并肩的才俊,都会惹得自己的姐姐眉头微皱,之后的课业都会重了三层。
这,今日不会又要加重课业吧?
正心中叫苦的时候,却看到自己姐姐没有生气,只是平淡颔首。
李琼玉看了看这信笺之上,誊模了那梦中少年道人笔迹而写下的,缥缈独立的文字,犹如白玉的手指轻拂而过,道:“天下才俊,本来就‘多’。”将这两句诗收好入袖,李琼玉手指捏银钗,轻轻拨动香炉之中炭火,平平淡淡的说: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