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已查验过七弟的元神。”
“幸圣天子贤明,以人皇之器,一箭将那妖孽自七弟的身中刺穿出去,和将军百战碑一并将那妖孽诛杀!”
“救回我人族边关大将!”
四皇子言语徐缓,不疾不徐,将七皇子先前的事情都归于妖族之手。
又暗中点出七皇子的边关将军身份和边关之战事,将方才的那含怒一箭说成是诛杀妖族后手,给人皇做好了后路,而秦王则是垂眸,他手中握着长枪,是临时起身一掌抓住了一名禁卫的长枪而后迅速掠身横栏,展现出了极强的武功造诣。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出手。
似乎是因为自己的秉性,七皇子为了当年的事情豁出性命,而秦王怎么可能坐而不理?可心中是有这样的热血在,但是心中却又升腾起来了当时,还在中州时老师的平和语气所说——
皇帝重名。
是的,所以七皇子将当年的事情捅穿出去。
自己和姐姐反而处于极安全的近况。
皇帝若是现在对自己动手的话,那么在某种程度上反而坐实了七皇子所说。
而这样的机会,正好可以趁势而起,既可以争取到兵家的好感,又可以得到因老师的信而出山的三位名士之首的认可,扬名于此,名声越大,皇帝短时间内越是不敢动他,心中刹那之间的千回百转,让秦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站在这里。
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夺取利益。
但是此刻他只是亦如少年赤城的模样,道:“今日大祭,不宜见血。”
“陛下,还请斟酌……”
琼玉微微垂眸,踱步去了皇后耳畔说了些话,皇后眉头紧锁,终究还是想办法去通知了圣人皇,只不过一句而已,言说,今日大祭,中土九州礼仪之邦,圣人皇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父杀子的事情吗?
秦王代表着大势,而四皇子给出了下台阶的道路,琼玉的话则是最后的推动。
纵然人皇也不可能在这等情况下恣意妄为了。
人皇缓缓收了弓,道:“吾儿久在边关,辛苦厮杀,妖族竟然蛊惑他。”
“此仇。”
“朕必报之!”
他已持弓,自身的身份早已彰显出来,只能让那替身下去,而自己穿白衣锦绣袍,以真身坐在了那九层楼阁之上,众人跪拜,口称有罪,人皇也只平和笑言道:“诸卿等勿要多礼,朕不过只希望自旁处看看今日之大祭全貌,诸卿何罪之有?”
“有罪者,朕也。”
他自嘲笑着,众人如何敢应。
纵然是人皇再如何想要去改变气氛,但是此刻的压抑却无法再扭转了,而纵然这般压抑肃穆之感,和先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可是他还是感觉到人皇之气不再聚集,而人道气运甚至于有种滑落的错觉!
人皇沉默。
风自九州来!
似乎是藏匿在背后太久远了。
突然坐在了前面,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一阵的压抑之中,太子忽然察觉到了一种契机,现在正是自己出面的时候,献上宝物,压下这样凝滞的气氛,而后将事情导向正轨,于是他长呼了口气,自诸臣子之中越众而出,道:“今日圣人皇大祭,更改年号,我人族必如大鹏,腾空而起,翻飞九天之上。”
“儿臣奉命,在外巡游九州之时,恰好寻到了此大鹏赋。”
“当,献给陛下!”
人皇垂眸,微微颔首,道:“允。”
太子微拱手,令一侧潜龙卫将玉盒取上来,双手捧着,趋身上前。
以献此宝,众多臣子都知道,这是当今人皇年少的时候最喜欢的书卷,其中文采飞扬,且寓意也是极佳,先前经过了那样剧烈的事情,而今这献上大鹏赋是一极好的缓和之事,众臣也知今日之事大得无可想象,今日之后必有极大的波折。
但是无论今日之后如何,先要平缓度过今日才是。
于是皆齐齐称颂,有说是太子贤明,有说是帝皇有德,这才有此宝物来此,亦有人说不出这样拍马屁的话语,只说这帖子甚好,文采飞扬,恰好符合我朝之风光,于是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太子神态甚从容,踱步上前,打开了玉盒,而后左右自有人捧着这卷轴,缓缓展开。
卷轴之上,那文采飞扬之文字,极是潇洒。
但是忽有大文士察觉到不对,疑惑不已:
“奇怪,当年醉居士乃是大醉之后,趁着余兴写下了这样的文字,字里行间的气韵,该是汪洋洒脱,恣意随性才是的,可是今日这大鹏赋,看上去倒是一般无二,可是文字之中,竟然是有一股飘逸出尘之感,如茶而非酒。”
“何其怪哉……”
“如茶而非酒?”
众多文臣绝非是浪得虚名之辈,经由点拨,终于品出了些许的不同,而此刻这卷轴也展到了最后,太子念诵此文,声音戛然而止,忽而这文字上,有一股流光亮起,这流光粲然,仿佛每一个文字都蕴含了神韵,而现在这些神韵则是刹那之间组合成了一个可以被看到的人。
肃杀的鸣啸震动寰宇,只刹那的森然,就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窒息。
甲胄的鸣啸肃杀而凌冽。
那是玄甲!
玄甲再现!
众多臣子的面色骤变,不敢置信,看着这已经被送到了九重楼下的卷轴,刹那之间文字腾起,流光逸散,化作一名老卒,满头白发,已是断腿,却犹自持剑怒吼,兵家惨烈之杀气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