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不懂得酒味,哈哈,等到你大些就好了。”
更夫下意识回嘴,走过了十几步,忽而反应过来,猛地转过头,失声喊道:
“齐无惑?!”
“你回来了?”
“你小子,没死在外面?!”
那少年道人已走远,更夫看到他背对着自己摆了摆手,然后笑着回答道:“运气好,回来了。”更夫呢喃了几句,然后就忍不住,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笑起来,说话的时候还是那么不中听,道:“外头不好闯是吧?!”
“回来就行,这山上山下的,怎么也有你一口吃的。”
“在老家呆着就是了,别没事儿外面溜达去。”
一路溜达着回家,还割了二两猪头肉,美滋滋地。
家里婆娘瞪大眼睛,不满意道:“不是只说喝一点点酒吗?”
“这是一点点?”
更夫笑着道:“嗐,不说这个,你知道我今儿见着谁了?”
“谁啊?老王家的婆姨又勾搭老李了?”
“还是咋了?”
更夫笑道:“我见着齐无惑回来了。”
更夫的老婆惊讶,道:“回来了?”
“是啊,哈哈,喝点。”
“他回来了,干你什么事儿?”
“是不干我啥事儿,就觉得,这小子当年突然就没影儿了,没死外头,真好啊,也说不出来咋的,心情就不错。”
齐无惑一路走到了整个镇子最边缘的地方,自己的小屋子还在,院子外面的篱上的锁子还在,老师变化出的梅花今年早凋零,梅花落在地上,铺满了整个院落,少年道人从袖袍里面,拿出来了自己的钥匙,插入锁孔,伴随着不甚清脆的声音,这锁打开来,少年人把锁链提起来,收到了旁边的石头堆,然后推开门。
门推开的时候,带了一股不大的风。
于是院子里面落下了满地的梅花被席卷起来,盈满少年道人的鬓角眉间,袖袍微扬,小孔雀忍不住从少年的肩膀落下,展开双翅滑动,小药灵着急地咿咿呀呀,意思是我还没有坐上去呢!但是忽而意识到自己现在被变成了小鸟儿,于是也努力一震翅。
然后直接倒栽葱地栽下去。
打着转。
落在少年道人掌心。
晕晕乎乎地坐在那里,翅膀抬起按着头,眼睛都恍惚了。
少年笑一声,道:“回来了啊。”
他走进来,打开门,屋子里面落了些灰尘,但是除此外,倒也和他还在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被褥什么的多少是有些潮湿了,小孔雀飞进来,四下打量着,道:“噫?阿齐阿齐,你以前就住在这里吗?”
“又狭窄,又阴暗,还潮湿。”
“比起炼阳观那里还要小很多呢。”
少年人微笑道:“是吗?我觉得很好。”
他走到窗户旁边,推开窗,看到了远处的山,看到了天空的湛蓝,于是屋子里面盈满了梅花香,道:“这样,不就可以了吗?”小孔雀和小药灵坐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鹤连山,少年道人心境平和温暖,并不觉得自己的屋子有哪里差的。
齐无惑回来的消息很快就在这附近传开了。
毕竟是小镇子最偏远寻常的地方,很快就有人来转门凑热闹,看看这少年人的情况,主要是好奇,好奇他这一年多到底是去了哪里,怎么一声不吭就不见了的?又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哦,原来是出去想要见见世面啊。”
“一年来,挣钱了吗?也没有啊。”
“嗐,也没啥,年轻人见见世面,挣不到钱也是好的事情,我这儿今早赶集买了些菜,你刚回来,估计家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可是好东西,城里面可比这贵一个大钱一斤,也没这么新鲜,都用了药的。”
“说起来你这小鸡崽子哪儿买的?大娘我最近也想要养点鸡下蛋。”
“都没怎么见到有卖的。”
人们来这儿坐坐,然后大多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后,也都会稍微留下点东西。
是喜欢告诉年轻人要怎么怎么样做。
但是也会很自然而然地觉得你这刚回来,都开不了灶,给你点菜,够你吃个顿的也很正常,于是少年道人的屋子里面就多了好几个大白菜,有腌了一坛子的咸菜,还有些许的盐巴,一小碗的油,一小包米,三个鸡蛋,林林总总的,足够他一人吃七八天的量。
齐云吞被刚刚大妈拿在手里面翻来覆去地揉捏,说这鸡崽不够肥,直接拿着菜叶子和小米好一顿灌,小云吞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不是那么爱吃东西,小药灵在旁边看它笑话,结果自己也没能逃掉。
“这就是人吗?好奇怪啊。”
“人本来就很奇怪。”少年人笑出来。
他的元神知道,这些过着普通生活的人们对自己只是好奇和对于街坊邻居回来的些许的善意,而有些富户大户人家,却似是因为自己回来而有些惊惧紧张,但是也不多,少年人能“听到”他们的说辞,说什么消失一年多,回来还是穿着破破烂烂的,想来和山神有旧,只是个以讹传讹的事情罢了。
小孔雀瞪大眼睛,道:“阿齐阿齐,你认得山神?”
“嗯。”
“其实你也认得的。”
“噫??我,我认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