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标准的大帝境界,杀一个真人,比起喝水都要简单,只是就在这刹那身死的时候,少年道人忽而笑出声来,他眉宇清朗,袖袍一扫,面对着这群鬼神,朗声道:“诸位久侯了,贫道也知道,诸位心中的担忧和不安,我想,如此万年的等候,只以区区一枚北帝令,似乎还不够打消诸位的犹疑吧?”
诸多阴司鬼神的神色微怔。
少年道人拂袖,踱步一步步走向这些散发着阴冷之气的阴司鬼神,从容不迫。
“贫道也觉得,北帝令,还不够,区区一枚令牌而已,怎么够代表北帝的身份?!”
“贫道此处,尚且还有更大些的!”
“不知诸位,可想要看看?!”
七十二司鬼神皆有动容变化,彼此视线交错,看向那少年道人。
一开始他们还是有些狐疑的。
怀疑这少年道人是否是真的北帝令使。
但是眼见着这少年道人竟然如此谈笑从容,还呵斥觉得北帝令不够分量,要给他们展现出更高境界的东西,故而众阴司鬼神,心中反倒是有了那么三分的信任——试问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谈笑从容?
没有底气的话,这样做事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于是一名身材高大,青面獠牙的鬼神恭敬询问道:
“敢问尊使,如何见得这真正有分量之物?”
少年道人心中安静,却自笑道:“自然要有良辰吉日,要有仪轨大醮,要有那诸般祭祀之物,更要有大宴摆席,其能够把我拦截在这里,知道的,是知道你们想要看北帝之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拿着兵器,把我截杀在这里。”
众多阴司鬼神一时被他唬住。
中央鬼帝本来打算是以齐无惑之命祭旗。
打消掉七十二鬼神最后对于北帝的期望,但是眼下反而是让局势反架住了似的,眼下他若是真的暴起杀这少年道人,恐怕是七十二司鬼神有小半会直接阻拦自己,北方鬼帝那个粗线条的兄弟也会拎着这少年道人避开攻击,反而喝问自己在做什么。
于是斟酌之后,也只好收敛了杀气,转而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
“未曾想到啊,这尊使,竟然还可以拿出比起北帝镜和北帝令更高规格之物。”
“我竟惊住,一时失礼,还望勿怪!”
“请!请!”
“此地自然已经备好了酒肉佳肴,请!”
中央鬼帝注视着那少年道人,眼底森森然有一缕杀机,微笑道:
“尊使,好胆气啊。”
而那少年道人拂袖,心中虽然担忧自己的肉身,但是此刻面临生死之危,却也是从容不迫,自那中央鬼帝身前走过,淡淡道:“鬼帝在说什么,贫道是令使,来此就如同巡视着北帝的领地,又需要什么胆气?”
“难道鬼帝敢杀我?”
“那才是,真的好胆气。”
第三劫纪纵横捭阖的鬼神微微笑了下,道:“尊使多虑了。”
齐无惑微微笑道:“本就是随意一说罢了。”
只是心中却是有沉下之感,此刻在阳间,面临着一整个妖族,包括妖皇在内的七大脉妖族的围杀,又遁逃入了妖族禁地,禁地之中,遍布瘴气云气,又有数百里之巨蛇妖兽盘旋,已经是步步艰难的死局。
而现在魂魄又因为先前在北帝麾下之事而牵扯入了酆都鬼域之中。
此刻分明已经不再是驱邪院身份,但是酆都的死局可不管这些,那中央鬼帝摆明了是对自己有必杀之心,自己说自己不再是北帝令使的话,只会死得更快,甚至于可能连话也说不出来,就会被直接碾死诛杀。
如履薄冰,却也不能恐惧。
只能先震慑住这些阴司鬼神,再步步为营了。
他拂袖,往前,少年行走于一众身材极高大,气机森然可怖,随时可能暴起将他撕碎吃了的鬼神之中,却也是从容不迫,语气温和,酆都鬼城,极宽阔,极广大,两侧的青铜灯柱仿佛扭曲着被焚烧的人体,火焰亮起朝着左右散发光明,将影子打落在地上。
少年身影前后,皆是巨大狰狞之物,令人见之而心悸。
天空之中,飘落纸钱,脚下青石,幽幽如水。
远远可听到女子歌谣,绝美而阴诡。
东方鬼帝果然准备了一番好宴席,可见到玉盘珍馐,皆是美食,只是这些美食散发出的却是一股股阴冷之气,这些鬼神之中一名男子惊叹道:“未曾想到,大帝竟然准备了如此多的美味,呵……未曾想到,还能够见到这些东西。”
“真是,让人怀念啊。”
中央鬼帝抬手,道:“诸位,且落座。”
旋即看向齐无惑,眸子深处有阴冷的青紫色流光,道:“尊使,请上坐。”
这五个字里面浸润了冷意。
齐无惑当仁不让地坐在了最上首处,宴席的桌子极高大,朝着远处蔓延极远,一直浸入到了阴冷的黑色阴气之中。
七十二尊皆有地仙之巅的鬼神皆落座下来,一侧有三十六名鬼神,为首之一名【速报司】的鬼神起身,颇为豪迈举起了人世如同酒坛般的酒杯,朝着那少年道人道:“我酆都城已和北帝断绝联系足足万年,今日所见的这些饮食,放在往日,只是寻常。”
“可是八千年与世隔绝,这些个吃食也是越来越少。”
“今日有两大喜!”
“一则见到北帝尊使,二来,借助北帝尊使之名,也可喝些好酒!”
“来,诸位,且来敬尊使一杯!”
七十二尊鬼神齐齐起身,皆举杯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