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自是很苦。”
“可我却觉得,这样渐行渐远渐别离,从他的世界里面消失。”
“好像更苦。”
云琴提了提剑,眉宇扬起:
“总之,本姑娘一定要好好修行,让他大吃一惊。”
“他日,必要救他一次。”
“看他彼时,还会不会小觑于我!”
老黄牛坐在旁边云彩上,听这清冷少女握拳低语。
此时此事,却也只当寻常。
此刻也只笑着。
见那少女一边说着,脸上的表情还是变得有些得意洋洋起来,转过身来,手中的剑横着背负身后,双手搭着,脚步轻快跃动着往前走去,道:“当然,先练好牙口!”
“一甲子后,还是三百年后。”
“无惑道人——”
“给我等好了!”
……
人间之春秋流转,变化极快,而齐无惑抬头看到的那一点“阴霾”,却似是已在天上扎根了也似,一日一日过去,虽半点不曾变少,却似乎也不曾有什么变化,只是伴随着时间过去,才可见到其正在缓慢增长。
一日一点,两日一点。
如同春日雪融,一天两天没有察觉到什么变化,但是日渐累积,则是巨变。
不知道那是某种攻击性的阵法,还是某种藏匿起来的法宝。
只知其正在蓄势。
按照眼下的变化速度,约莫十年,就是抬头可见,一甲子不到,便可以覆盖整个苍穹了,齐无惑数日之间,似乎在思索,而其【御】之状态则已是在体内流转。
这一日,守藏室有一名来自于宫中的侍卫前来,手中捧着一卷卷轴,此卷卷轴以白玉为轴,墨色为底,蘸金墨而为之,上面是李威凤的亲笔书信,最终在提起斩人皇之后,便说,要道人来为那前代人皇取一谥号。
除此之外,并未他言,但是诸多潜藏的话语,就已经在这里面写尽了。
道人缄默许久,郑重写下一个字。
为厉。
杀戮无辜曰厉;暴虐无亲曰厉;愎狠无礼曰厉;扶邪违正曰厉。
然后在这侍卫离去的时候,取出一物,让这名心腹侍卫将此物带过去。
而与此同时,一只苍鹰振翅,经过了极漫长的飞行,冲破风雪,终于抵达了前方的军阵营地,将一道玉简送来,随行的军官将校不敢有丝毫的拖延,立刻将这玉简层层上交,禀报给了威武王李翟。
里面是简短的传信。
交代了几件事情。
前代人皇的罪行,以及其死讯。
希望李翟作为其子,为其取一个谥号。
这其实已经是低头了。
让亲儿子去给父亲取一个谥号,古话都说,人死万事空,一切的恩怨似乎也是可以找到一个理由放下来了,李威凤的判断里面,李翟虽然不至于取一个美谥,却也可以取一个平谥。
是时北地,朔雪纷飞,如大粉尘,扑面砸落,干冷。
威武王拄着那一柄杀敌无数的铁枪,于此大雪纷飞之下,坐了许久。
做出了回信。
谥号——
幽!
壅遏不通曰幽;动静乱常曰幽;违礼乱常曰幽;暴民残义曰幽!
已经是最恶劣的恶谥之一。
这是作为儿子,也是最先反抗这位人皇的威武王李翟,对其一生,盖棺定论的评价,他在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死讯之后,未曾奔马回到都城,只是缄默着取出了年幼时候父亲给他的长命锁。
取了一壶烈酒,将这长命锁放于石上,烈酒洒落,如一共饮。
旋即转身,提起长枪,踏着他命定般的传说。
再不曾回头。
而吃饱喝足的苍鹰震动双翅,拍打风霜雨雪,纵然是血脉难得精纯的异兽,距离毕竟是遥远,跨越这千山万水的无数阻隔,来到了人世间的都城,守藏室下的铃铛晃动,年少的道人整理好了衣衫。
“那么,齐师叔,我要出发了。”
少年道人明心告别齐无惑。
微笑道:“行道者,需要行走于天下,见到苍生百态,然后才有可能见到自己,在您的身边修行,虽然可以得到无数的见解,但是在您指导之下得到的东西,毕竟是您的,我只是如同学步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