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陵道:“我怎么知道,或许有佛劫,或许有道劫,也或许是兵戈劫。”
“这种事情,你还是问伏羲,或者说太上更为靠谱些。”
“第二个问题……罢了,方才告诉你的这些,已经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了,直接第三个问题吧。”
面貌俊美的朱陵大帝仰脖饮酒,一口气将手中酒壶里的美酒都干了。
长呼出一口气,道:“你觉得,我该如何?”
“以尹之道,我或许该阻止南极长生大帝君的执迷不悟,可是我的境界毕竟不如他,我所见到的景象告诉我,他是如同入魔一般;而若是基于朱陵大帝的立场,那么我自该尊奉南极长生大帝之道。”
“为其斩杀敌寇,劈开前路。”
“却不能够为区区的蝼蚁,杂草一般的生灵止步驻足,反抗南极长生大帝君。”
“你刚刚说,无论是尹还是朱陵,皆是我。”
“那么就请你告诉我吧,这两条道路,到底何为对何为错?”
“亦或者说皆对皆错。”
齐无惑顿了顿。
他看着眼前的朱陵大帝,后者双目炽烈如火一般,神色宁静。
是帝境的极限,和之前天枢院那些服下丹药之后突破的不同,这是绝对的帝君品巅峰,天枢院那些个服丹之帝完全不是朱陵的对手,论及身份,则更是火部之主,威震四方。
从利益的角度,齐无惑该要告诉他,尹才是正确的。
但是他顿想了想,却是反问道:“贫道有一事不解。”
朱陵道:“请说。”
蓝衫道人视线垂落,看着不远处的街道和红尘,温和道:
“若是以分量来看的话,南极长生大帝无疑是整个世界最有位格的存在之一,而以贫道所知道的那位朱陵大帝,则是睥睨自傲,觉得非先天生灵者都是蝼蚁,杂草一样的存在,可以被随手抚平抹去。”
“贫道好奇,这样的朱陵大帝,为什么会在往日认为如蝼蚁一般的生命面前,对于执行南极长生大帝君的计划产生了迟疑呢?”
“难道说,朱陵大帝已经改观了么?”
“不,当然没有。”
朱陵大帝自然回答。
仍旧如同是那位骄傲无比的先天生灵。
旋即以同样的口吻和语气,回答道:“但是我已经知道了。”
“哪怕蝼蚁也可扑火而飞,燃己为魂,哪怕杂草也可以顶开巨石,沐浴大日,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生命,也拥有渴望生存下来的炽烈心火,值得敬重的,绝非是单纯的力量大小,而是更为深层次的东西。”
“在这些东西上,后天生灵拥有和先天生灵一样的骄傲。”
齐无惑看着眼前的朱陵大帝。
他笑起来,道:“看起来道友根本就不需要贫道。”
齐无惑语气轻松:
“你本来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贫道反而是当了一回你的他山之石,帮你认清楚自己的本心了。”
朱陵大帝垂眸,看着那院子里面的少年人,低声慨叹,道:
“或许吧……”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本座才一直不愿意回应雷声普化的询问吧,今日相谈痛快,多少有些收获……但是本座一时还是做不出决定,有劳道友在这里稍住几日了。”
“几日之后,我会给你这个答复。”
他挥手搅动虚空的炁,让齐无惑刚刚走来时候,那种如在此岸,如在彼岸,如在中流般的神韵消失了,旋即起身道:“二郎,过来。”
声音远远传出。
院里面正在习武的少年人一怔,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到了那大叔旁边,一名青年道人站在那里,穿水合服,腰束丝绦,神色颇洒脱宁静,二郎神色一滞,旋即眼底浮现出狂喜。
他收了兵器。
因随朱陵修行,手持兵器所用,乃是一柄长兵,此刻上前见礼。
朱陵大帝道:“去拜见这位……前辈。”
少年二郎拱手大礼拜下,道:“杨家二郎,见过恩公!”
道人稍微讶异,朱陵大帝随意解释道:“他大哥是司法真君转世,问我他大哥当年的仇人是谁,我都告诉他了,前一段时间,他也曾见你斩了司法的一幕,故而如此称呼你,你倒也不必在意。”
齐无惑知道了朱陵大帝的意思,受了这一礼,询问道: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朱陵回答道:“原本的名字不好,本座给改了。”
“改成了什么?”
“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