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笑着道:“那么,如果要外力来约束,才能够远离诸恶和欲望,那不也不是你所谓的佛心,不也其实不曾修行吗?”
不远树下,黑袍扶剑的帝君看着远处,那仿佛重新回到了太古最初之年的佛门,在他的身旁,玉宸大道君神色平淡,却已在这一瞬间,打开了自己给自己留下的记忆,方才佛祖能作为维系这过去现在,御尊层次以上交流的舟筏,自然也有这位玉宸大道君作为锚点。
是过去决定了现在,还是此刻逆转了过去。
是因是果,却也分不清楚。
玉宸大道君看着自己的手掌,淡淡道:“看来,此身是该离去了。”
少年大道君洒脱道:“不过就如太古之年,山间林下,又做了一场大梦罢了……不过,这一次大梦,曾和未来之我交手,曾经和你交手,倒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无惑。”
“承那僧人一个情分。”
“佛门,给一个安稳日子罢。”
齐无惑轻轻点头,大道君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弟子的肩膀,洒脱一笑,重又提了手中的青萍剑,朝着前面行去,一如往日,脚步渐轻,身躯渐渐散开了,最终化作一缕春风,走入风中,这个状态,这个阶段的玉宸大道君,再不复见。
玉晨之精气,九庆之紫烟,玉辉焕耀,金映流真。
最终化作了一道炁,流转而变,归于三十四天,上清境禹余天而去。
齐无惑定定看着这过去某个阶段上清灵宝天尊剪影所化的玉宸大道君离去,心中轻声道:“再见了,老师……”
而那边的佛祖温和垂眸,回应诸多弟子的困惑,最后微笑道:“我也该离去了。”
阿弥陀佛道:“老师……!”
看上去只是青年的佛祖伸出手,抚了抚当年小沙弥的头发,最后看着怔怔失神,面露出苦涩的燃灯,点了点头,微笑道:“换了一条路吗?”
燃灯眼睛发酸。
佛祖轻声道:“也很好啊,去其他路上都看看,最后回来,或者不回来,都可以,且不要被某些东西束缚住自己。”
他又看向阿弥陀佛,看向其余的僧人,菩萨,轻声道:
“既然这样想着的话,那么,我会回来的。”
他做出了承诺。
“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或许下一刻,也或许很久很久之后。”
“如所从来,如所从去,你们便当做我如同要来一般的虔诚修行,却也要知道,我只是如同要来,而没有真正抵达,所以,不要盲信盲从一个【佛祖】的偶像,每个人皆有佛法佛性,岂会是只有一个固定的标准?”
阿弥陀佛呢喃道:“如所从来,如所从去,佛祖,如来。”
青年垂眸微笑,双手合十,念诵自己最后的佛法。
“诸善奉行,诸恶莫作。”
“即是我法。”
声音散开来,风吹拂过来,这位以身为舟,横渡万古,只为了一线希望的佛祖化作了烟气。
因他为舟筏,让三清道祖都知道了未来终劫画面。
也因此令三清可培养足以斩破终劫之人,最终却又是这个足以斩破终劫之人,将消息传递了回去,一切圆满,只差最后,佛祖最后声音温暖平和,带着祝福:
“请——”
“一定要斩破终劫。”
诸多僧人齐齐痛哭失声,而这数个劫纪都不曾成熟的菩提果。
在这一日,终于成熟。
齐无惑手中托举莲花,他看着佛祖离去的方向,郑重颔首,手中的莲花散开来,从原始天王开始托付的这一股力量和决意,跨越无数的岁月和决绝,落在了他的体内。
需要时间,只是需要时间打磨的御尊之炁,如同雨中的树芽,在这一瞬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生长,走到他如今的境界,修为已不可能被旁人灌注,但是原始天王的托付,足以将齐无惑抹去最为关键的一个缺陷——
时间。
齐无惑闭着眼睛。
观劫破劫,而往日种种诸事背后的脉络,也终于彻底明了。
菩提树上流光动,道人体内气机已成。
御尊之气,绵延周身。
只余一步踏出。
真武玉京尊神,敕封五老
佛祖归来短暂一日,便是彻底离去了,但是如同火焰一样,在他离去之前,他将自己的思想和意志最后传递给了弟子们,此事之后,佛门虽然沉浸于悲伤之中,却还是整理心情,仍需要招待真武大帝。
却也因为之前,真武大帝君和佛祖的论法画面,若是先前这些佛门弟子还带着些惊惧,此刻却也多出了更多自心中升腾而起的敬重,齐无惑让其余诸菩萨,金刚且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只留下来了观世音和燃灯道人。
那位齐无惑在年少时候就已经相知相识的道友燃灯,此刻神色悲伤,在那种悲伤之中却又不像是之前那样地颓丧黯淡,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道:“帝君……”
齐无惑看着他,知道了这位故友的心意。
燃灯本身已经遍行过了一十七脉佛法,因为对那个时代的佛门失望,因此而弃佛修道,此刻重新见到佛祖,又一次聆听佛祖讲法,他心中的悲伤和遗憾,那种复杂之心,齐无惑完全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