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溅到卿玉案雪白无瑕的衣摆上。他往后收了收腿,扶着座椅的手随之微微发抖。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萧霁月收剑入鞘:“二公子不满意吗?”
“……我。”卿玉案垂眸。
“这种人留着也没什么用。”
正说着,萧霁月转回身,缓缓朝着他欠下腰。
在昏暗的月色清辉将萧霁月的腰身勾勒的一览无余,骨节分明的手朝脸庞探来。
明明这双手刃过许多脖颈,但落在卿玉案的脸上是轻柔的。
他的指腹温柔地挑去卿玉案脸边的血渍,萧霁月轻启朱唇:
“在这个利益纷争的世界,很多人笑意相迎,但也会在背后刺你一刀。所以,异己者或者不利己者都要清除。”
他语气沉了沉:“正所谓奉之弥繁,侵之愈急。”
听到这句话,卿玉案的眼眸中有波光流转。
回想起灭门惨案前,也曾有人跟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候卿咏才尚未晋封为汝南侯,还只是随燕安王出征的副将,两家经常往来,燕安王所管辖之地,百姓安居乐业、民康物阜,世人都称赞卿咏才赤胆忠心。
尚年幼的卿玉案,还以为这种安逸日子会持续到永远。
毕竟太子谢玉砌与燕安王谢凋兰兄弟和睦,不仅朝中臣子、多国来朝时或明或暗的也有依附燕安王之意,俨然有太子与燕安王两方势力平分秋色之象。
黎民不饥不寒,故土永不侵犯。就能一辈子安安稳稳的了。
卿玉案骄傲地想着。
但燕安王府世谢玦却摇摇头。他看着交涉的公文,年少的他已可窥老成的模样:
“奉之弥繁,侵之愈急。平静的水面下有暗流涌动。”
那时的卿玉案还不能真正理解这句古文的意思。
最后谢玦的话一语成谶,在先帝宾天后,爱民如子的燕安王突然被扣上了谋篡的帽子,之前跟随他的人全作鸟兽散。
而后太子谢玉砌登基,而卿咏才却在同一时间加官晋侯。
所有的矛头指向了顾命大臣卿咏才,他们不约而同跳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地编造、指责,认定是卿咏才污蔑陷害燕安王,罪无可恕。
卿玉案喃喃,怔怔看着萧霁月,反复念着那句话:“……奉之弥繁,侵之愈急。”
是巧合吗?会是他么?
可是当年入殓的明明是谢玦本人。
不知怎的,萧霁月越是如此熟识,卿玉案便感觉他难以捉摸。
“知道了。”
卿玉案沉了头,渐渐从滚烫到趋冷脸上,方才萧霁月指腹的余温尚存。
可如果不是他的话……
心跳声为何会如此明显。
……
可卿玉案还是想捉住这微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