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好又弄不懂他在想什么了,这是记仇?还是刷存在?
宾客接上来了,没给她太多时间去思前想后。
整个晚上,宁好看闻斯峘爽快喝酒来者不拒的架势,估计他要醉,隐隐有些担心,夜里房间就他们两个人,难不成她累这一天还得照顾他?她从小到大也没照顾过人,半夜万一搞不定,闹得全家都来帮忙,那可就丢人了。
仪式无聊乏味,奢华铺张之下都是些陈词滥调,
与其说是宁好与闻斯峘的婚礼,不如说是闻家昌一个人的表演秀,光是感谢来宾环节他就演讲了二十分钟。
散场后一行人在雾凇院里步行回宅院,闻家昌喝多了,又唱又喊蹦蹦跳跳东倒西歪,李承逸不得不半扛着他。
闻斯峘与之相比好多了,至少走路还能走直线。
宁好犹豫要不要搀扶他一下,想到他之前嘴不饶人,又觉得没必要,稍一迟疑,他大姐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两个人走到稍前面一点去了。
进了家门,大家闹哄哄把爸爸安置回房间,屋里就安静了,各家归各家,在楼梯口道晚安。
二姐开车去送闻斯峘生母回家,只有她不在。二姐夫与大姐夫妇一起上了楼。
李承逸母子还站在厅里倚着钢琴嘀嘀咕咕说话,暂时没有回房的意图。
宁好和他们道别,转身上楼,李承逸似看非看的,眼神漫漫跟着她。
闻斯峘忽然靠近过来,近到贴身,右手抚在她后背离腰几厘米的地方。
宁好怔了怔,没做出任何反应,继续拾阶而上。
夜色深了,两个人的身影在浓黑的玻璃门上映出来。
李承逸垂下眼不再去看,咬紧牙,他也能觉出闻斯峘似乎在炫耀。
喉咙口被酸胀感紧紧扼住,有杂音灌进耳道。
闻斯峘上了两层,到转弯处自然把手放下。
各走各的,一前一后地进了房间。
套房分内外间,外间连着洗浴区与露台,卧房有步入式衣帽间和大飘窗。宁好有行李,早就提前送到。
她取了衣物去洗漱,磨磨蹭蹭弄了一个多小时。
出来时,闻斯峘已经直接躺沙发上睡着了。
宁好推推他,把他叫醒,告诉他浴室已经用好,他可以去用。
闻斯峘独自在沙发上清醒了好一会儿,才进了浴室。
酒劲已经稍稍过去,他边用毛巾擦头发边走出来,往卧室瞥一眼,铺好的婚床纹丝未动,引他纳闷。
他往里再走两步,戴上眼镜,探过头。
宁好弓着腿横坐在飘窗上,一低头,白雾从她脸前轻轻掠过,偏幼态的五官染上一点风情,她掸一掸烟灰,另一只手拿起洛克杯呷一口,琥珀色蜜液在杯底流光溢彩,酒瓶在她脚边靠窗,新开的一瓶。
她说的那些,能信吗?他只能说,解释得通,但从别的角度也解释得通。
她要与自己合谋,与李承逸对立,跟她与李承逸合谋相比,总觉得没那么可信。
可是那又怎样,七年前他就对她说过,对她死心塌地,什么都给她。说话要算话。
闻斯峘随手扔开毛巾,慢慢走近。
她听见脚步声时转过头。
他玩味的目光从她左手的烟,移向右手边酒杯,戏谑地揶揄:“装都不装了?”
她听懂他的梗,嘲她私下烟酒都来,勾起嘴角:“这就怕了?”
飘窗宽阔,他与她对坐,靠另一边墙,顺手抄起酒瓶看看,放下:“早知你有酒量,刚才应该替我挡几杯。”
她反唇相讥:“没人逼你喝,我看是你贪杯,拦都拦不住。”
他想笑,转脸看向窗外,郊区的夜晚没有灯光,别墅区楼与楼像散落银河的孤星,光线被丰茂的树林遮挡。透过窗,只能望见憧憧树影随风摇曳。
他收回视线:“你打算怎么报复?”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不是说要跟我统一战线?这个战线的作战计划不能向盟友透露?”
“业内的事你一点不懂,这种盟友带不动,只求你不给我添乱。”
闻斯峘笑笑,听懂她大概率是从公司入手,那确实不是他的领域:“好吧,不过有件事你得知道才能有所准备。”
宁好警惕地睨他。
“我的出身,并不像外界想象,能与李承逸平起平坐一争高下……”
“事实我也是成年后才知道的。在我出生前一年,父母已经感情破裂,我爸决定离婚出去与现在的妻子再婚,我生母心有不甘,认为他一贯重男轻女,变心是因为她一直没生儿子而外室怀了儿子,于是用他们夫妇早年做试管留存的冷冻精子做了辅助生殖。”
“从我父亲得知她受孕后,感情就更加无可挽回,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所以你说的报复,我根本没有立场。”
宁好灭了烟,绞着双臂认真听他说着,现出一些温柔之色。
他最后总结道,“没有人遗弃我,是我不应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