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好也循声望去看热闹。
等那笨蛋坐回沙发,宁好转回来,闻斯峘才笑眯眯说:“脸上没什么,一点灰,擦掉了。”
宁好大概也闷得受不了,注意力落在他脸上,伸手轻抚唇:“太干了,我有润唇膏。”
“不要。”他婉拒好意。
“干嘛不要,怪怪的。”宁好摸出润唇膏给自己涂,是那种牙膏状的。
他笑得有点腼腆:“公共场合涂润唇膏,感觉gay gay的。”
尤其是李承逸还贼心不死往这边瞄。
“我gay吗?”宁好睨他。
“你是女的。”
既然这样……
她勾过他的颈,轻轻贴上他的唇,以吻为墨让干燥变得温润。也许算不上一个吻,只是关心的流动。罂粟的味道,让敲击鼓膜大鸣大放的欢歌变调。
他怕她很快跑掉,想留她久一点,伸手扣住她后脑,手背因微微施力凸出骨节。
一曲唱闭,李承逸用力鼓掌拖着长腔叫:“好!”
又把汪潋吓得边翻白眼边拍胸。
连闻家昌都觉得他那捧场太过莫名其妙,纳闷地回头看他:“现在这流行歌曲好听在哪儿啊,咿咿呀呀像鬼念经。”
快到零点,两个儿子被闻家昌拖到院子里放鞭炮,放完鞭炮还有十几墩烟花,女眷们都躲在楼上暖气房隔着落地玻璃看。
宁好看闻斯峘毫无准备穿少了,从楼上拿了羽绒服给他。
他叼着烟跑回檐下提醒她别站这里:“万一烟花倒了会伤到你。”
“我给你衣服就走。”
在震耳欲聋的炮仗声中他放大音量:“这不是我衣服!”
她也放大音量:“我给你买的新衣服!”
他笑得恃宠而骄,以一种长镜头的速度拖泥带水地把衣服穿上。
闻家昌不满地哇哇大叫:“胆小鬼!没用!是男人吗!叫你放炮你就跑!”
宁好玩心大发,从他嘴里抢走烟跑过去:“我也要放一个!”
“来!”闻家昌从来没这么亢奋,“让宝贝女儿放两个!”
二姐听了从客厅跑出来,一边捂耳朵一边叫:“我也要放两个!”
“一起来!”
宁好又急又慌地点完火撒腿就跑,退到安全区域,仰起头咧着嘴喝着冷风,望向天空等烟花绽放,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扣住自己头顶,一回头,他已经像只大熊似的把她从身后整个抱住。
他突然发现,宁好开心时的神采和小时候第一次遇到她时一点没变。
好像得到了什么重要提示。
他把下颌放在她头顶上:“你该不会从小到大每年都有压岁钱,一直没断过吧?”
“对啊,我在爸爸妈妈眼里永远是小孩子啊。”她说得理所当然。
他脑海中忽然像回马灯似的跑出了许多个刻骨铭心的冬天。
在闻家昌门前从日暮坐到天黑那个冬天,他只想叫他一声“爸爸”,闻家昌给他两百元打发他赶紧走。
还有姐弟三人坐在灌风的病房走廊被两万元难得抱团痛哭那个冬天,二姐放弃考研,他去借高利贷,因为闻家昌坦白从来没想要他这个孩子。
而宁好说“你该问我借,我还有压岁钱”,原来不是开玩笑。
她发现他久不出声,诧异地回头往上看他,见他黑眼睛里湿漉漉的。
“你干嘛?”
“没什么。”他强忍泪水笑着说,“只是我今天终于也有爸妈了。”
烟火在夜空中此起彼伏地激荡,像盛大不落幕的极光一样。
痛苦的反面不是快乐,而是释怀。
他长长地吐气,抱紧宁好,放低声量:“谢谢你让我成为小孩子。”
宁好并不能完全懂他,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笑:“我要是从小认识的是你就好了。”
你早就认识,只是太渺小你没看见。
这夜睡前,宁好问他要那个压岁包包,他以为她要没收,一头雾水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来给她。
她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掀开枕头,把红包放底下再盖上。
“这不硌吗?”他想一万元也有点厚度。
宁好瞠着眼睛教育他:“不压岁怎么叫压岁钱?小孩子只有枕了压岁钱才能一年比一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