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心思各异。
这年头谁的家中还未曾有个病人呢,许多人原是不信楚旋的丘江县的大夫真的能治好许多不治之症,如今也打算去瞧着试试,听说她还送给了圣人和节度使们好几颗起死回生的丹药,如果她能送给自己几颗那就好了。
落在楚旋身上的目光也就更多了。
不过楚旋倒是不在意这些带着探究,崇拜,猜疑的目光,而是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高羡。
这位乱山河之中的重要角色,河北道的节度使,是所有节度使之中最早有谋反之心和野心的人。
人前的高羡是个无双的美男子,行为举止风度翩翩, 言谈之间颇为斯文,对待河北道的百姓也算仁善, 一个乍一看根本挑不出错处的完美人设。
但是楚旋知道他的隐藏设定,他是个追求长生的狂热者,他认为将皇位传承下去是个错误的选择,多少朝代的开国皇帝文武双全,为国为民,但是最后往往败落在子孙手中。
宴会之间,官员群臣互相寒暄,最是热闹之时。
高羡举着酒杯。
楚旋的位置前面实在是太多的人,敬酒的人都被她身后的婢女安排着排起队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单独的时机和楚旋讨论长生之事和他家中的那本古籍。
宋儇今日显然是喝高兴了,毕竟汉州的行宫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他略带醉意的举起酒杯,“今日,朕很高兴,所以,朕决定回去就写檄文,号召节度使们反齐,夺回长安。”
底下原本光筹交错的场景瞬间安静了。
楚旋对于宋儇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意外,宋儇就是一个没有底线和道德的熊孩子,熊孩子不管捣什么乱都很有可能。
高羡似乎也不十分意外,他知道宋儇一直都很急切的想夺回长安,哪怕他今日不说,下个月他也定是忍不了。
剑南道节度使季兴最先出来说话,“陛下,夺回江南道还未多久,百姓实在是经不起征战了啊。”
另一节度使也赞同,“百姓征兵若征走家中青壮年,那必然会导致粮食的收成减少,等到交赋税之时,定然是又是交不够啊。”
宋儇不气也不恼,这样反对的理由他不知听了多少回了,宋儇反而一脸兴奋,“此次无需征兵,沙陀族和处月族会为我大骊卖命。”
楚旋揉了揉太阳穴,这一天还是来了。
游戏中宋儇放沙陀族和处月族进入中原,直接加速了后来大分裂,而宋儇也正是被这个决策所害死的。
楚旋没想到放草原人进中原会提前的这么快,她这只蝴蝶所影响的进程还是太多了。
季兴更不同意了,“圣人,此事不可啊,当初骊高祖曾说过,永世不得放草原人入中原。”
“圣人,非我族类,必有异心,圣人怎么可以不听祖宗的话呢。”
“那草原人与我中原文化不通,如何能够教化啊。”
高羡倒是一直都没开口,因为让草原人进入中原本就是他的提议,他的目的有很多,第一是为了能够快速的有兵力打击杨角,第二便是为了彻底将水搅浑。
不管最后达成哪种结果,对他来说都是好的。
宋儇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何的聪明睿智,这些节度使们提的问题他竟然全部都想到了应对之法。
于是宋儇清了清嗓子,“诸位爱卿不必担心,草原本就条件艰苦,沙陀族和处月族常年吃不饱,穿不暖,加之之前的蝗灾和瘟疫,他们在草原之中早已生活不下去,他们这次不过是求过活路罢了。”
宋儇说完,底下立刻就有人附和道,“草原人皮糙肉厚,又好养活,最是适合做士兵的。”
季兴依旧不满,“话虽是如此,但是终究是异族。”
“就算陛下一心想要夺回长安,也不能急于这一时,还做这般违背祖宗的决定。”
“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宋儇见自己绞尽脑汁想的解释并没有得到节度使们和大部分群臣的认可,熊孩子脾气蹭一下的就上来了,他无能狂怒道,“你们一个个都知道劝朕不可急于一时,朕离开长安都多少年了,那你们还要朕等多久呢?七年不够,难道要等十七年,二十七年?等到朕都垂垂老矣,还回不了长安吗?”
持反对意见的人一下子不说话了。
宋儇继续说,“朕是宋氏子孙,断断没有龟缩七年之久还不敢出击的道理,你们都是大骊的臣,大骊的民,难道要眼睁睁的瞧着长安被一个乱臣贼子占据七年还不够吗?长安是什么地方,岂容他一介私盐贩子坐稳龙椅?身为朕的臣民,你们不羞愧吗?”
宋儇结束变声期之后的低哑嗓音充斥着整个大殿。
楚旋听完了宋儇说的话,目光在高羡和田令之间快速的瞟了一眼,也不知道这番话是谁教给他的
田令和高羡都着想有着草原人进中原的理由,田令是迫不及待想回到长安,高羡是想要把水搅浑。
两个人一拍即合的合作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不得不说宋儇这一番话可谓是一块石头投入看似平静却暗潮涌动的湖中,激起了千层浪。
就连一直持反对意见的季兴都沉默了,他根本找不到话来反驳。
楚旋眨了眨眼睛,想看谁会第一个站起来说话。
而楚旋身后的黄新苗和陶春则是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二人的又疯狂的开始用眼神交流。
天啊,见了大骊的皇帝不说,还听到大骊的皇帝发火了。
那可不是吗,咱们还是继续低头吧。
江南以外的世界真的是太可怕了。
高羡站起来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圣人此举虽是无奈,但已是破局最好的办法,想必草原人并非不可教化,咱们只需将草原人当作工具即可,工具只需要听话和顺手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