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了,侯夫郎怎么还让他们侯爷喝酒,邢大夫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过侯爷现在万万不可饮酒,否则会让身体坏得更快。
赫连曜摇头:“不可,用膳吧。”
楚含云险些绷不住心里的火气,砸了桌上的菜,然而在赫连曜面前,他好歹忍住了,喉咙里哽着一口气道:“既然侯爷身体不适,不喝就不喝吧,来,侯爷,这是您最爱吃的炒藕带。”
“我听母亲说,您一直都喜欢吃这个。”
“嗯。”赫连曜点头。
赫连曜身体弱,用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碗筷,然后坐在旁边等着楚含云用膳。
楚含云满脑子都是待会儿让赫连曜跟楚含岫圆房,做样子几下也把碗筷放下,脸上露出些许的羞涩,“侯爷,你先去洗漱吧。”
没有打算在落云轩留宿的赫连曜唇微不可见地抿了一下,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楚含云道:“今日我不在落云轩留宿,你早些歇息。”
“侯爷?!”虽然跟赫连曜行房的是楚含岫,但是现在可是自己在跟侯爷说这事儿,侯爷一口就拒绝了,连夫夫之间的这点事都拒绝他,心里岂不是没有他多少位置。
“侯爷为何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落云轩的下人都知道我今日为迎接侯爷,又是叫人准备您爱吃的菜,又是换了一身新做的衣裳,现在您用晚膳转身就走,他们会如何看我?”高傲如楚含云,哪怕已经做好离开侯府,嫁给三皇子,也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屋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紧张,伺候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喘。
赫连曜望着楚含云,心里生出歉意。
但是,在知道自己心中对楚含岫有异,再与他行房,他做不到。
这对楚含云不公平。
赫连曜道:“是我的过失,与你无关,待会我离开之前,会让青然告诉院里的人,是我身体不适,需要回蘅霄院歇息。”
“这话是对不知情的人说的,但是侯爷站在我面前,却对我说这些,难道侯爷忘了,我留下来与侯爷共进退的时候,就说过想与侯爷有个孩子。”
“有了孩子,不仅侯爷后继有人,母亲和父亲也会开心的。”楚含云牢牢地拿捏着侯府几位主子的心思,他知道,但凡自己祭出曾经在赫连曜残废之时也依然留下来的这杆大旗,就会无往不胜。
更别说侯夫人一直催着他们要个孩子,赫连曜对侯夫人又孝顺,今天晚上赫连曜必然会留下。
就在楚含云十拿九稳,已经准备吩咐院儿里的人准备洗漱的物什,赫连曜的声音传来:“抱歉。”
楚含云脸上的神情僵住,瞪着眼角看着赫连曜。
赫连曜对青然道:“出去之时,说我身体不适,要回蘅霄院服药,并去库房里挑些东西,送来夫郎这里。”
“是。”青然懂了自家侯爷的意思,对侯夫郎弯了弯腰,抬手让健仆把侯爷抬起来,往院门处走去。
踏出主屋门的时候,青然按照自家侯爷吩咐的,提高声音对健仆道:“侯爷身体不适,需要尽快服用邢大夫开的药,快些回蘅霄院。”
站立在院儿里各处的下人们连忙给赫连曜行礼,没人敢抬头看肩辇上的他。
他的身体不好,别说侯府,就是整个京都,都人尽皆知,没有人怀疑。
被楚含云刁难的下人们只是暗暗地想,这下他们夫郎怕是又要砸东西了。
四个提着灯笼的小厮前后各两个,为赫连曜照亮回蘅霄院的路。
不知是被夜间越来越凉的风吹的缘故,还是其他,青然和几个健仆感觉他们侯爷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平时要冷。
很快,蘅霄院到了,几个健仆跟以往一样把赫连曜抬到卧房里。
突然,就在青然准备去给他拿换洗的衣裳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声音:“青然,我库房里总共有多少东西。”
青然转过身,站在他面前:“回侯爷,现成的六十八万两银子您都送到霁州和永州,充入军饷了,剩下的几乎全是需要拿去换成银子的字画,玉器瓷器,还有一些较为贵重的金器。”
作为赫连曜的管家,青然对自家侯爷的家底一清二楚。
这些年在霁州和永州征战,光是从东来国齐国那些乱军手里得到的战利品就不少,但是除了分给下边将士的那部分,属于自家侯爷的那部分几乎都做了军饷。
这也是霁州军和永州军这几年不仅吃得饱穿得暖,还置换了一些新武器的原因。
要知道,在侯爷掌管霁州军和永州军之前,士兵们不仅吃不饱,饷银一年半载发不到手,个人,五六个人只有一把卷口的武器这种情况都很普遍。
是侯爷,在朝堂上给霁州军永州军争来了饷银,把属于他的那份战利品贴补进去,才让霁州军和永州军改头换面。
要不然,按照侯爷战必胜的恐怖战功,光是从齐国和东来国乱军手里收缴的东西,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赫连曜靠在宽大的椅子上,对青然道:“明日,你找几个干净的门路,用库房里的东西换足十万两银子,再挑些好的物件,装足十口箱子。”
青然点头:“是,侯爷,只是不知侯爷这是……”
赫连曜微微抬手。
青然懂了,不再问,道:“小的下去给您拿衣裳,顺道让他们进来伺候侯爷您洗漱。”
赫连曜点头,尘埃落定之前,他自是不会告诉青然自己为什么叫他做这些。
如果自己没有生出那个不可告人的心思,愧对楚含云,他还可以跟以前一样,纵使没有夫夫之情,也能把楚含云当成自己的夫郎。
可是现在,他骗不了自己,便不能让楚含云继续留在自己这个残废身边,把他半生都搭进来。
不如和离,让他去过属于他自己的日子。
那十万两银子,和十箱东西,是他给楚含云的补偿,日后楚含云和楚家若是有危难,自己可以帮衬,也绝义不容辞。
至于楚含岫……
想到楚含岫,赫连曜的心像被一只手攥住,微微的窒息,又有几分难言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