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晚风席卷,原本还有些远的火势仿佛离他们近了些许。
与此同时,侯府中。
青然急匆匆地走近蘅霄院:“侯爷,老侯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坐在椅子上,除了上半身,腰部以下都不能动弹的赫连曜眉峰皱起:“跟着老侯爷的护卫呢,回来报信没有?”
“没有,会不会是老侯爷突然与什么人有约,没有危险,所以他们没有回来报信。”
忽然,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跑进来:“侯爷,南城起了大火,火势蔓延极快!已经有许多百姓葬身大火里!”
父亲失踪,南城起大火,赫连曜突然想起了那张羊皮上的谶语:
“靖侯之命,绝于京之东南也,祭于涛也。”
他手猛地握紧:“立即发信号给看守那几个地方的护卫,让他们迅速探查老侯爷是否出现在附近,尤其是庆涛楼那边的人,让他们一寸一寸地搜。府里其他人,带上东西,去营救百姓。”
自从那张羊皮谶语出现,赫连曜就派人把京都南边,跟涛字意义相像,相接近的地方都安排了人。
明晃晃地带着涛字,又处于京都东南方向的庆涛楼,自然是重点看顾的地方,连楚含岫出现在庆涛楼,被三皇子的人跟踪,他都知道。
跟踪楚含岫的周滓启的侍卫,被平安扔到大街上后,被他让人送到了锦衣卫,现在还在里边关着。
但是他没从楚含岫的举动里发现任何异常,故而把楚含岫出现在庆涛楼一事,按在心里不表。
就在青然等人因为他的命令下去办事的时候,被门房派过来,原本只想找青然,汇报楚含岫出府一事的小厮发现青然现在在侯爷身边,被带过来道:“小的拜见侯爷,小的是看管偏门的林大手底下的,林大让小的来告诉青管家,含岫少爷出府了。”
“说是含岫少爷忘记叮嘱在外边买的几个下人一些重要的事,着急出去,林大便先让含岫少爷出府,等含岫少爷回来,亲自来跟青管家说一声。”
楚含岫上次出去的时候,赫连曜就听过他说在外边租得有院子,买了几个下人,但是他心里徒然出现一条线。
羊皮谶语,是楚含岫去净手时发现的。
楚含岫从慧音寺回来后,去了一趟庆涛楼。
赫连曜心念百转,当日羊皮谶语出现的时候,自己就让人查探了周围,但是因为没留下任何踪迹,把羊皮谶语送到楚含岫,夏兰,平安跟前的手段也过于难以琢磨,他就没往楚含岫身上想。
但是,如果楚含岫跟那块羊皮谶语有关系……
那他今日出去,是否与父亲晚归有关。
而自己,还对他生出了那样的心思。
他的声音低沉,对青然道:“让探查的人同时注意一下楚含岫的踪迹。”
还在打算趁乱把老侯爷救出来,然后继续当个不起眼的侯府远客,等着过些日子找机会治好赫连曜,然后回平阳县,带着阿爹和弟弟他们去忻州的楚含岫不知道自己马甲掉了一点点了。
他被平安提溜着往庆涛楼那边赶去,很快,就到了火势蔓延的外围。
冲天的火光里,男女老少从街道的那头涌过来,大家伙拿着盆和木桶到处打水,企图把火扑灭。
但是白天的大太阳抽干了空气里的水分,火势根本控制不住,风吹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惊慌失措的声音。
因为靠近火,已经被火热得满头大汗的楚含岫目光一凝,拍拍平安的手臂:“那儿晾得有两床被子,把被子带上,待会儿用得上!”
平安这会儿已经彻底明白,被他监视的这个主子,根本不像面上那么简单。
他带着楚含岫,一个飞身过去,把那两条被子捞过来,楚含岫迅速抓过来,抱在自己怀里,给他腾出手脚。
很快,两人从一片火海来到了庆涛楼前。
只见那日人流如织,仿佛将整个京都的贵气都齐聚于此的庆涛楼已被熊熊大火包围,木质的窗柩,房梁,不停地坠落下来,砸进下边的湖里,瓦片在烈火中炸裂,发出一阵阵让人害怕的碎裂声。
前边的庆涛楼,后边的小半个南城,能逃走的人都逃走了,不能逃走的都葬身火海,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楚含岫一颗心哗地沉下去,赶紧让平安把自己放下来,一边让他跟自己一样在湖里把全身打湿,再把被子完全用水浸透,一边指着火光冲天的庆涛楼。
“我们不去那些主要的楼阁,我们只去把几座楼阁后边净手的小屋子。”
“这个,”楚含岫从侯府出来的时候就有所准备,把画在小册子上的那一页撕了下来,指着跟这页纸上相对应的火势最严重的一处小屋子,“我们先去这里!”
楚含岫是真的不知道老侯爷会在哪一间,只能一间一间地排除,他希望他和平安的运气好一点,在老侯爷死亡之前找到老侯爷。
那样,就算有点伤,他也能趁着这点空档,给老侯爷吊着一口气,至少能等到邢大夫来。
平安望着画得惟妙惟肖,仿佛只是把庆涛楼缩小,褪去颜色放在纸上的画,对自家主子的本事更加讳莫若深,点着头道:“是,含岫少爷。”
“走!”楚含岫哗地从湖里爬出来,把湿透的棉被盖在身上,再把准备好的厚实的帕子分一条给平安,两人捂着口鼻跑过去。
“砰!”一大扇烧毁的窗户砸在他们身后,在外边就感受到的热气瞬间涌上来,楚含岫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脸上微不可见的汗毛被这冲天的热气炙烤得卷曲了。
他跟在平安身边,往刚才指的名为荣岳楼后边净手的小屋子跑去。
然而整座庆涛楼本就是凌驾于水上,靠桥连接在一起的,通往荣岳楼后边小屋子的桥被砸下来的燃烧物砸毁了。
吞着火气,嗓子眼干燥的楚含岫大声道:“快,飞过去!”
“那处小屋快塌了!”
平安毫不言语,带着他一下子跃到小屋前边,楚含岫一脚踹开烧的都变形的门,往里边看了一眼,没有,靖国候不在里边。
他迅速转身:“老侯爷不在,走,去下一个地方。”
下一个地方,是荣景楼,但老侯爷还是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