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回来了,邢大夫直起腰,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回来了,怎么样,侯夫人他们是不是说了好些办法,想让你留在京都?”
楚含岫:“跟侯夫人他们用了午膳,师父您呢,用膳了吗?”
邢大夫指了指旁边的小厮:“你让他天天盯着我,我还能不吃?”
“好了,让平安就收拾到这儿吧,你那儿要准备去忻州的事,应该更忙,回去吧,剩下的我一个人慢慢理。”
这些东西就是邢大夫的命疙瘩,要不是平安跟着楚含岫学了几手,也让他见识到细致的一面,绝对不会允许平安碰。
楚含岫颔首:“那师父我和平安先回去了,大后天我来接您去四方街。”
“去吧去吧,来的时候多赶一辆骡车,我这儿东西不少,一辆装不下。”
“好。”
冬天天色昏暗,黑得比夏天秋天更早,楚含岫和平安从侯府出来的时候偏下午一点,天色就已经能跟夏日的傍晚相媲美。
且天空没有夏日绚丽灿烂的霞光,灰扑扑,阴沉沉的天穹仿佛一个厚厚的盖子盖在众人的头顶上,叫人觉得压抑。
楚含岫特地让平安绕去集市,买了一整头弄好的猪,扛着两扇猪肉回到四方街。
“东家回来了?”老院子里的王婶子郭夫郎看到他回来,十分高兴地迎上来。
楚含岫跳下骡车,指着后边绑好的猪肉:“咱们这边留一只后腿和五花肉,晚上做了吃,其他的分一分,送到两边院子。”
楚含岫不抠,也知道锻炼的人得多吃有营养的东西才能更快地成长,所以手底下的奴仆练拳脚的时候米面足量,不时地买点肉改善一下伙食,大家伙都不会像一开始那么大惊小怪了。
郭夫郎力气大,举起菜刀三下五除二就卸下一条猪后腿:“是,东家,咱们晚上吃锅子吧,这腿蹲软烂了,拆成坨坨肉放汤里,煮萝卜都香!”
“你和王婶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去找我阿爹他们。”
楚含岫刚离开的侯府后院跟此刻回来的四方街,都一片安宁,而皇宫内,气氛比一开始那会儿更加诡谲紧绷。
两边大臣争论不休,各有各的说辞,但随着被召去的赫连曜亲至,老侯爷和兵部尚书徐达语气比刚才硬了些。
这么多的争论,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下来,也确定不了有效的办法,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龙椅上的周行。
他们说得再多,都要大越如今的天来做决定。
但是周行的面色从刚才开始就不好,当以徐达为首的一众官员想让他即刻派人出兵时,周行的脸色猛然苍白,一只手捂着额头:“朕……”
跟徐达他们来来回回扔了无数句话的马大人眼睛一转,立刻呼天抢地:“陛下,陛下!”
“快宣太医,宣太医,陛下龙体有恙!”
两份八百里加急的消息只有殿内的众位大臣和周行知晓,外面被叫远的太监宫女都不知道他们方才的吵嚷是为何。
听见马大人的声音,立刻慌了,旋身就往太医院跑去。
对他们来说,九五至尊的周行是主宰着他们的生死,周行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今日当值的他们脑袋绝对不保。
徐达砰地一拳捶在旁边的柱子上,冲上去大声呼喊周行:“陛下,徐州危急,潞州危急,霁州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咱们要尽早打算啊!”
“陛下,求您立即下旨让朝中将军领着西大营的守备军,急援霁州!”
可是无论他怎么喊,捂着头的周行似乎疼得更严重了,瘫软在龙椅上似乎陷入了昏迷。
离周行更近的马大人秦大人等大臣像一团慌乱的蚂蚁,个个着急不已。
他们纷纷指责徐达:“徐大人,陛下龙体欠安,无论有何等紧急之事,都应该以陛下龙体为重。”
“今日商议之事,还是等明日陛下醒来后再说吧。”
跟徐达站在一块儿,脾性比他更急的另外一位大人突然手指着他们:“奸贼误国!”
“平日里一个个为了银子为了利,穿着这身官袍装得人模狗样,现在百姓有难,大越危急,却缩着脑袋当乌龟。”
“大越有你们,真是大越之耻!”
一番话,瘫软在龙椅上的周行手指动了动。
马大人秦大人等人却像是被踩了尾巴,“李桢,休得放肆!你也不看看这是哪!”
“来人呐,陛下龙体欠安,李桢罔顾陛下龙体,殿前失仪,先拉下去,等陛下醒来再说!”
“秦甫。”被周行召入宫中,却又没说几句话的赫连曜坐在椅子上,望着正致使宫廷侍卫的秦甫。
言辞激烈的秦甫像一瞬间被掐住了脖子,剩下的话愣是没从喉咙里说出来,他瞳孔紧缩,望着赫连曜。
明明赫连曜只叫了他的名字,他却动也不敢动了。
赫连曜的目光没在秦甫周行那边停留,眼眸里似乎带着几分讥诮,对徐达李桢道:“我们走。”
徐达李桢誓死要让周行派兵支援霁州和徐州潞州,此刻没达到目的,一万个不想走。
可是开口的是赫连曜,是暗中将他们这一众官员整合到一起,与曾经的郑德泽,现在的秦甫等人分庭抗礼的人,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赫连曜身上,退出大殿。
一行人齐聚靖国侯府,一路上焦急得头发都要立起来的徐达和李桢彻底忍不住了,急切地站在赫连曜跟前:“侯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陛下龙体欠安——”
赫连曜抬手:“真欠安,还是假欠安,你我心知肚明。”
“陛下他心中早已倾向秦甫等人的提议,退至凌江以南,踞天险而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