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泽放下手,灿灿地笑了起来,笑容纯真如孩童。
张落除斗奴场外根本没地方可去,且他从斗奴们那里坑来的银子全放在斗奴场里,他如此走出去无异于一无所有。
白狮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顿感浑身发毛。
“你跟他有没有仇?”陆惊泽侧过视线,淡淡地问。
“有。”白狮如实点头,愤愤道:“二管事之前没少坑我银子。”
“那你报仇的机会来了。”陆惊泽无辜地挑起眉梢,轻飘飘道:“先找些人去欺辱他,再安排人去帮他,取得他的信任,顺道给他一点希望,再后来么,天不遂人愿,他的希望破灭了,走投无路,无人肯帮,最后是他唯一信任的人将他卖进了斗奴场。”
白狮屏息听着,越听越觉得陆惊泽会折磨人,手段阴毒。等陆惊泽说完,他飞快应声,“是。”
“你何时拿到生死蛊,这斗奴场何时交由你打理。”掸了掸衣袖,陆惊泽起站身,径自朝竞场走去,“对了,你让猎隼在前厅候着,待会儿我要带他回宫。”
“是。”白狮忙不迭点头。
前厅之后便是过道,过道尽头便是通往竞场的台阶。今日没安排竞赛,竞场里空无一人。
陆惊泽瞥了眼空荡荡的竞场,继续往前走。
暖阁,是他记忆中最柔软的地方。倘若没有焉谷语,他确实会一把火烧了斗奴场。
夜里,狂风大作,吹在门窗上犹如惊涛骇浪拍来。
寝殿内烛光憧憧,陆惊泽曲腿坐在床榻上,手里捏着一只青瓷碗。这青瓷碗是他从焉谷语的闺房里带出来的,剩下的半碗药他喝了。
不怎么难喝,甚至有点甜。
今早他拿着药碗去太医院里问过太医,太医们都说这是开给焉谷语的补药,他们瞧不出她犯头疼症的缘由,只能开补药。
此外,陆赢找的数百名能人异士也治不好焉谷语的头疼之症。
这倒是麻烦了。陆惊泽拧起眉头,他记得一件事,她怕疼。也不知白狮何时能拿到生死蛊。
“咚咚咚。”倏地,有人扣响了房门,“殿下。”
“什么事?”陆惊泽将药丸放在枕边,侧脸问道。
门外的小太监急切道:“殿下,冷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刘淑妃误服了驱虫药,性命垂危,皇上要您赶紧过去。”
陆惊泽阖了阖眼皮,心下了然,拿起外衣便走。
“轰隆”“轰隆”,半空中连续打了两声惊雷,跟着闪电落下,刹那间将黑夜照得甚是明亮,同样也照亮了凄凄惨惨的冷宫。
陆惊泽一进屋便看到刘云袖躺在床榻上,面上血色全无,嘴里不断有白沫涌出,已是奄奄一息。
陆赢与辛白欢等人站在床榻旁,太医们全都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皇上饶命!”守门太监跪在地上,磕着头道:“奴才发誓,奴才没给淑妃娘娘下毒,是娘娘自己误服了驱虫药,求皇上明察!”
“拉下去杖毙。”陆赢冷声道,说后瞥了身旁的辛白欢一眼。
他一吩咐,侍卫便将太监拉了出去,“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嗯……”刘云袖像是恢复了点意识,双眼渐渐清明起来,她费力地看向辛白欢,眼中瞬间迸发出一抹怨毒,“你……”
辛白欢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滴,哑声道:“云袖妹妹,是本宫对不住你,害你在冷宫里待了这么多年。”
“母妃!”陆惊泽匆匆行至床榻前,跪下身,握住刘云袖的手道:“母妃,你这是怎么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刘云袖,双眼通红,瞧着像是要哭了。
辛白欢本想坐上床榻演演姐妹情深,陆惊泽一来,她便没坐。
“你……”刘云袖挣扎着扬起脖子,她死死地盯着陆惊泽,狠狠抓着他,手指用力地有些痉挛,“你不……”
看清刘云袖的唇形,陆惊泽眸色一闪,暗中用力,直接震断了刘云袖的心脉。
“轰隆”,又是一道惊雷劈下,下一刻,刘云袖眼中光芒尽失,嘴巴僵硬地大张着。
“母妃!”陆惊泽失声,悲痛地将面庞埋在臂弯间。
太监在旁高声喊道:“淑妃娘娘薨了……”
陆观棋直直盯着床榻上那张与陆祈宁有八分相似的脸,心头微妙。方才他没错过刘云袖看陆惊泽的神情,她像是不认识陆惊泽,而且是十分肯定的不认识。
奇怪。他不由存了个心眼。
出于愧疚,陆赢以贵妃之礼大办刘云袖的丧事,下令一月之内宫里不办喜事。
一月休养期结束后,焉问津在丞相府里是寝食难安,时时刻刻都盼着陆赢能传召他,恰逢刘云袖薨逝,他又等了一月。
这天,焉谷语刚用完早点,蔡允便来了,说是陆赢召见。
焉问津的脸蓦然黑了,沉声道:“语儿,你近来身子不适,过几日再进宫去见皇上吧。”
听得这话,蔡允一脸难色,求救似的看向焉谷语。
焉谷语站起身来,她晓得,陆赢迟迟不让焉问津复职是在逼她。所以今日这召见她非去不可。“爹,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嗯。”焉问津无法,只能点头。他深深地吐了口气,额上纹路愈发清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焉小姐,随老奴走吧。”蔡允挥了挥拂尘,毕恭毕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