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是个四方的石室, 四角上点了火盆,然而火是绿色的,十分诡谲,看得人心发慌。
“这是阴曹地府?不可能,不可能, 我怎么会死, 一定是在做梦,是梦……”辛逐己使劲晃着脑袋, 左一下右一下地掐着大腿, 妄图从自以为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她记得,自己在斗奴场里找白狮询问赤獒的下落, 然后被人打了一下。
结果被打死了?是谁害她?
掐了几十下后, 大腿都被掐肿了, 她也还是在这儿。辛逐己平日里嚣张跋扈, 天不怕地不怕, 但论年纪终究是个小姑娘,直接吓哭了。
“呜呜呜,我死了, 我真的死了……”
她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 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真吵。”忽地, 一道不耐烦的男声闯入耳内。
辛逐己抬眸看向前头, 为首之人坐了石室内的唯一一把椅子,他同样戴着恶鬼的面具,面具后头的那双眼睛正发着幽幽的光。“你们,你们是,谁……”她牙关发颤,说出的字句更是抖得不成样子。
这群人不发一语,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面颊上的獠牙张牙舞爪,仿佛下一刻便会咬断她的脖子。
“呜呜呜……”辛逐己低声抽泣,没敢哭大声。她越想越伤心,自己怎么就死了,她还没嫁给太子哥哥,还没在选票上赢过焉谷语,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没做。
“再吵就拔掉你的舌头。”为首之人再次开口,他说话的声音很冷,冷得像冒着寒气的冰。
一听他的话,辛逐己当即止住了哭声。
“啧,你这张脸长得不错。”男人俯下身,似乎在打量辛逐己。
辛逐己还以为男人是看上了自己,心里又害怕又厌恶,却也只能试着讨好他,“若是阎王大人喜欢,我愿意侍奉大人。”毕竟这是在地府,她自觉没什么心气高的资本。
男人鼻尖哼出一声,阴沉沉道:“这么好的脸皮就该扒下来做扇面。”
闻言,辛逐己先是一愣,随后大声哭了出来,眼泪鼻涕横流,哪儿还有半分世家小姐的模样。
一时间,石室都是辛逐己的哭声。
“聒噪。”男人摸上面具,用指尖按了按。在他看来,眼前的女子哭得可惨,面上脂粉全黏在了一处,实在难以入目。“来人。”
“不要!”辛逐己怕极了,赶忙捂住自己的嘴,一边吸气,一边惧怕地望着男人。她手脚并用,可怜兮兮地爬向男人,“阎王爷大人,我求求你,不要扒我的脸皮,也别拔我的舌头,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哭了,再也不哭了。”
男人跟看蝼蚁一般地看着辛逐己,在她的手沾上衣摆前扬手一挥。“滚。”
他衣袖带风,且十分有力,辛逐己整个人往后倒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啊。”她痛呼一声。自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份委屈,浑身都摔疼了,却不敢哭,怕惹得阎王爷更不高兴。
男人再次开口,“自己扒,还是我让人来扒?”他残忍地说出一句话,语气淡淡的,仿佛在问人吃饭了没。
听得这话,辛逐己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哭着求道:“阎王爷大人,求求你,千万别扒我的脸,求求你,我愿意做牛做马……”
“我数三声。”男人站起身,示意手下的人拿刀,“你自己决定。”
“不……”辛逐己哭着摇头,她活了十六年,从未这般绝望过。“求你了我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当侍妾也成,当丫鬟也成,我,我,真的……什么都肯做……只要你……”
“侍妾?”陆惊泽冷嗤一声,嘲讽道:“你也配?”说罢,他懒得再浪费时间,“一。”
“阎王爷大人,我求你,不要扒我的脸皮,我求你了,我,我……”辛逐己怕得脑中一片空白,便开始磕头。
“二!”陆惊泽看戏似的看着辛逐己,面具后的嘴角放肆张扬,飞快说出剩下的一字,“三!”
“不要!”终于,辛逐己想通了。“我,我自己来……”
“好。”陆惊泽撑着脸,好笑地看向地上的辛逐己。这下,他倒是来了兴致,惬意地在椅子上坐下。
他不得不承认,人在绝望中挣扎求饶的模样,确实好看。
“哐当”,一名侍者将匕首扔在地上。
辛逐己啜泣着,用发抖的手捡起匕首。刀刃锋利无比,瞧着便让人觉得身上疼。一咬牙,一狠心,她在面上划下浅浅的一刀,霎时,光洁的面上出现了一道鲜红的口子。
她疼得泪水直流,哑声道:“现在我的脸破相了,你还要扒皮么?”
“小伤而已,还是可以做扇面的。”陆惊泽阴森地笑着,他将右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指节好玩似的扣着扶手。
无奈,辛逐己再咬牙,第二次往脸上划去。
这一次比前一次重,口子里流出了殷红的鲜血,衬得她整张脸很是可怖,与美人两字已毫不相干。
泪水流进了伤口中,又辣又疼。辛逐己不住地哭着,五官狰狞。
她不求饶,陆惊泽便没了兴致,也不愿耗费时间,他对着猎隼交代一句后起身离开。
见为首的男人一走,辛逐己立马开始求剩下的几人,凄惨道:“求求你们,别再割我的脸,我已经毁容了,是个丑八怪了……”
几人不为所动,全都木着脸。
“再割。”猎隼冷声开口。
“……”
这一声无疑粉粹了她全部的希望。辛逐己认命地闭上眼。一刀一刀往脸上划,到最后,她都数不清自己割了多少刀,只知道自己最后是疼晕过去的。
深夜,丞相府。
焉谷语独自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实在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