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道坐马车去了望江楼,路过焉府时,杜煊忍不住朝焉府看了几眼,双眼直勾勾的,那意思不言而喻。
陆惊泽将此看在眼里,也不多说。
进入包厢后,陆惊泽点了十几个菜,丝毫不担心银子。如今,斗奴场来钱快得很,又不需要多方打点,剩下的银子自然也就多了。
杜煊看了陆惊泽半晌,总觉得眼前的人变了,跟斗奴场里的赤獒判若两人。“殿下,微臣虽不聪明,但也不笨,殿下有事尽快吩咐,不必拐弯抹角。”
陆惊泽不答,他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随后将酒壶放在杜煊面前。
杜煊愣了一瞬,随后自己倒了酒。
陆惊泽捏起酒杯,将里头的酒水晃得叮当作响,“我喊你过来确实有事。杜大人,我想知道,杜老将军究竟是怎么死的。”
听得自己父亲的名字,杜煊面上登时紧绷起来,“殿下这话是何意思?”
“怎么,你也觉得事有蹊跷?”陆惊泽故意说了这么一句,话中有话。
“什么蹊跷?”杜煊起先觉得陆惊泽问这事有点莫名其妙,没想他后头又来了一句。
“原来你……”陆惊泽张大眼睛望着杜煊,话锋一转道:“没什么,当是我随口胡说便是。”
正好,这时小二开始上菜,捧了一道又一道,直到将桌子摆满。
杜煊看也没看桌上的佳肴,急切道:“殿下既然找了微臣过来,又为何不继续往下说?”
陆惊泽仰头喝下杯中酒水,低声道:“实不相瞒,我无意中听到了一些事,所以想听杜大人亲口说说当时的情况。”
一些事?杜煊念着这三字陷入沉思。他跟着喝下一杯酒,开口道:“起初,我们势如破竹,很快便收复了失地。海窝国军队节节败退,我军便乘胜追击,追着他们到了遮天山,据太子殿下说,这遮天山里有矿脉,若是能拿下,对我们彧国是百利而无一害。”
陆惊泽放下酒杯,不动声色地听着。
“我父亲听后便决定拿下遮天山,结果这地方有海窝国的重兵把守,山下还设了遮龙阵,这遮龙阵十分阴毒,将士们有去无回,损失千万。后来,许将军想了个破阵的法子,却并没十分把握,说是第一个试阵之人需得武功高强,但此行凶险万分,当时太子殿下第一个站出来,求我父亲派他去破阵,我与几个哥哥怕太子殿下出事,便纷纷抢着去破阵,最后,我父亲制止了我们,他要自己去试阵。”
说着,杜煊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继续道:“那日,我们选了个大晴天,免得被山里的瘴气所扰,我父亲带了一百人闯阵。这阵法诡谲无比,一等父亲进阵,天就黑了,仿佛被一块大黑布遮着,我们根本看不清山上的小道。众人心急如焚,我与两个哥哥待不住了便想去救父亲,是许将军拦住了我们。后来,太子殿下瞒着众人只身闯了遮龙阵,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云开天晴,我们这才看到阵中的场面,布阵之人心口插着我父亲的淬火剑,而我父亲身中数刀,已气绝身亡。”
说到此处,杜煊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陆惊泽勾着下巴沉思,乍一听,这事没什么特别,无非是杜观甫怕有得力干将牺牲,便打算牺牲自己。至于陆观棋在里头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想都不用想。
杜观甫向来是不站队的,可他偏偏手握兵权。对付这样的人,只有一个法子。
“杜大人,你见着杜老将军时,他可有什么异样?比如面部神情,比如双手做了什么动作。再者,当时我五哥在哪儿?”
“异样?”杜煊垂眸回忆,忽地,他瞪大了眼睛,猛地将碎裂的酒杯往酒桌上扔去,额间青筋暴跳。
杜煊如此,陆惊泽便晓得他是看出了其中的问题,剩下的,他自然不用多说。
侯府。
一连六日,焉谷语全待在桃花院里,偶尔在侯府里走走,熟悉熟悉,免得总让人领路。
这日,她用完早点,无趣地跟揽月下起了棋。
她琢磨着,自己该想个法子进入谢卓凡的书房,蹉跎时间肯定不成。她观察那俩书童有些时日了,他们将钥匙放在衣襟里,说好拿也好拿,说不好拿也不好拿。
没一会儿,丫鬟们捧着厨房刚做好的糕点进门。
纵然她还未与谢卓凡拜过天地,但侯府上下却是真将她当少夫人来看的,该有的都有,时不时便会送些吃食过来。
焉谷语单手托腮,越想心越烦。
真会是陆惊泽绑了谢卓凡么?如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其次,辛白欢既然早有了证明陆惊泽身份的证据,为何不拿出来让陆惊泽身败名裂,反而给谢卓凡,总不会是为了保住陆赢的颜面吧。
她不觉得辛白欢那样的人会对陆赢有多少感情。
如此一合计,难道陆惊泽的事只有谢卓凡知道?
突然,下人来报,“少夫人,少爷这会儿已经在前厅了,老爷夫人让您赶紧过去。”
听得这话,焉谷语闪电般站起身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卓凡不是被绑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他是逃回来的?
“好。”焉谷语整整妆容,跟着下人去了前厅。
远远地,她便能看到谢卓凡站在前厅里,长身玉立。谢九钏与王氏正与谢卓凡说话,似乎,谢卓凡瘦了,面上没之前那般丰润。
她心头觉着古怪,加快步伐进了前厅。
“谢伯伯,谢伯母。”
“快。”说着,谢九钏推了谢卓凡一把,打趣道:“哄哄你的媳妇儿,她可是等了你好几日,都等瘦了。”
谢卓凡被谢九钏推得一个踉跄,往前扑去,有意无意地抱住了焉谷语。
“啊!”焉谷语吓了一跳,赶忙推开谢卓凡。她面上微红,是恼的。以前瞧谢九钏不正经是作为外人,外人能看戏,这下作为家人,她委实不喜欢,心下生了几缕愠色。
见状,谢卓凡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语儿妹妹,对不住,让你担心了。”他说话的声音沙哑无比,听着很是诡异。
焉谷语诧异地抬起头,问道:“你的嗓子怎么了?”
“多日发热,烧哑了。”谢卓凡低声说着,仿佛很是难受,“你若不喜欢听,往后我少说话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