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现在说给你听。”闫御牵住他的手,“你不走,我必然不会离开,亲眼看你沉沦而无动于衷我做不到,势必会采取一些措施,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有点过分,也会伤害到你。”
狄九徽没来由难过,他低头看着自己被坚定握住的手,那里是一切仓皇与无措的归处,闫御抬起他的脸,额头轻轻抵着他的,鼻尖相贴,嗓音温柔道:“小九,世界的尽头到了,该醒过来了。”
石落静湖,狄九徽懵然的眼神像泛起的涟漪,逐渐有了一些变化,凝滞的记忆缓缓流动,零散的画面从他眼前划过。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聚焦在他身上,谁都没有想到,仅差一丝就能彻底吞吃他魂魄的金莲猛地发出一阵绵长尖锐的嗡鸣,发狂般掀起巨大浪潮。
一股极强的威压铺天盖地落下来,两人所处的画境随之颤动,萤火虫、桃花林、篝火晚会瞬间裂出无数道重影,宛若破碎的千万块镜面反射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最终聚集在一人身上。
狄九徽下意识挣扎,但他的个人意识太微弱,远远抵不过浮生若梦倾尽全力的镇压,才浮现一点清明如同被冰封的星火,顿时熄灭。
他忘记发生了什么,记忆清零,只剩眼珠迟钝地一转,不解道:“嗯?”
闫御如坠冰窖。
而终点即将到来。
身世
希望就在眼前,却生生被掐灭,没有比这更绝望的了,织女发了狠意图击碎这金莲,反而让它吸收了法力为己所用,绽放得更加灿烂盛大,甚至生出盘曲根茎,牢牢扎根在浮动的画卷上,细若丝线的根须蛛网般蔓延,转眼间遮盖了整张画,凡是攀爬过的地方纷纷长出略小一些的花苞,再开出金灿灿的莲花来。
花瓣剔透璀璨,柔美又无暇,可再仔细一看,那边缘锋利冷锐,分明像杀人不见血的刀刃。
“该死!这东西不肯放人!”织女无力感从来没那么重过。
“来不及了!”嫦娥焦急万分。
时间在倒数,追魂夺命的子时迫在眉睫,月老面如死灰一言不发,他盯着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画卷,忽然喊了声闫御的名字。
这是句没说完的话,踟蹰不决的后续消失在他嗓子里,但谁都知道他什么意思,月老大约不抱希望了,出来一个,总比两个都折在里面好过一些。
可话到嘴边他又难以开口,尚且不说闫御,换作是他,也断然做不出撇下狄九徽自己一人独自逃生的事,即便真做了,往后千百年里,今日种下的因势必会结出心魔的果,良心终生不得安宁。
月老痛苦挣扎许久,终究是一个字都难以言说,他闭了闭眼,苦涩道:“……是我的错。”
画境中,狄九徽见闫御脸色苍白,之前还好好的,担忧地走近他,“怎么了?”
闫御沉默地注视着他,那是一种狄九徽读不懂的复杂目光,里面好像藏了很多的情绪,纷乱地揉杂在一起,郁结成了可以遮住所有光亮的淤泥。
狄九徽察觉到异样,想发问,闫御忽然抱住了他。
等所剩无几的倒计时一过,他就要回到狄九徽不喜欢他的现实世界了,纵使这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他还是得到了一些曾经不可企及的慰藉,也该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