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卢家郎君被?下大狱已经过了半个月之久,如今不止没有将人救出来?,新君甚至命人彻查世家,势要先个底朝天。如今世家人人自危,纷纷躲在家中不敢出来?,生怕新君一个不高兴将他们的脑袋给砍了。
崔忱看向崔萦,抿唇道:“他出来?了。”
“什么?”崔萦一怔,先是一喜,又吃惊道:“前几日不是说不放人,怎么突然就放了?”
她眼?珠动了动,破涕为?笑道:“七哥,是不是没事了?新君根本就不敢动九华巷的人是不是?”
崔忱脸色苍白,看着?自己这个还在笑着?的妹妹,无奈摇了摇头。
“你的好?郎君,可做了不止那么一件恶事!”
“什么意思?”崔萦见崔忱表情不对,唇角向下弯了弯,有些忐忑看着?他。
崔忱从怀中拿出一摞宣纸放到桌子上?,冷冷道:“逼死外室、强占下人之妻、夺人良田”
他将宣纸翻开,抓着?崔萦去看,越说越怒:“还有这个,醉酒杀人!还有这个,将人打死!”
崔萦眸子睁大,偏头看向崔忱,握着?那摞宣纸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他回?来?是什么好?事吗?”
崔忱额头青筋暴起,怒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盯着?九华巷,那位君上?这是要一网打尽,让世家就此不复存在!他卢家无恶不作,这些种种,如今成了新君挥向九华巷的刀”
一朝天子一朝臣,早在大梁还没有入主建康的时候,他们就对新君有多厌恶世家有所耳闻,事到如今,他们世家的命数也到头了。
崔萦被?吼得愣住,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崔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以为?我以为?和卢家联姻才能保住富贵的,七哥,我们会不会死啊?”
见她面露惊慌,崔忱手落在她头上?安抚,却?不知该说什么。
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郎君!”
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荣妪步履蹒跚地走过来?,焦急道:“小郎君又闹起来?了,非要见夫人,怎么说都不听,您快去看看吧。”
崔忱一愣,正要赶过去,却?被?崔萦拦住了去路。
“九妹?”崔忱皱眉,低声道:“还有什么事?”
“七哥。”崔萦嘴唇抖动,咬牙道:“七嫂不是在新君身边?让她为?我们求求情,让君上?饶过崔家吧。”
崔忱脸色倏然变得难看,咬牙道:“让开,七哥就当没有听到这句话?。”
他推开崔萦,大步往前走。
“七哥!”
崔萦提高声音:“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崔家毁于一旦吗?”
“崔萦!”崔忱回?头,失望道:“你以为?新君是能被?一个女子轻易左右的人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崔萦咬唇:“新君不怕被?天下人耻笑都要让她入宫,说不定?也能为?她放崔氏一马。他抢了崔家的人,自然也要给我们一些好?处才是。”
“闭嘴!”
“难道我说错了吗?当初宋家出事,若不是有崔家庇佑,她早就成了孤魂野鬼,现?在崔家有事,她难道不应当站出来?吗?”
崔忱:“当初宋家出事,但是她已经加入崔府。我身为?她郎君,难道不应当护着?她吗?崔萦,夫子交给你的那些圣贤书你都读哪里?去了?”
“圣贤书?”崔萦笑出了眼?泪:“圣贤书重要还是崔家重要,是我拎不清还是七哥拎不清?”
崔忱看着?她不知悔改的模样,脸色铁青,转身就走。
“七哥!”崔萦又道:“你早就选择过崔氏了,不是吗?”
从宋初姀被?那个将军带走之时,他没追上?去,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崔忱离开的脚步一顿,继而仓皇离开。
崔萦站在原地,看着?桌案上?成摞的宣纸,久久不语。
——
南夏皇宫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台城,以往南夏小皇帝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站在台城最高处搂着?后宫一众美人儿寻欢作乐。
那时台城之内夜夜笙歌,哪怕在九华巷都能听到里?面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如今宋初姀站在最高处向下眺望,耳畔寂静,周遭只有呼呼风声。
新君登基之后一切照旧,既没有充盈后宫也没有选拔宫女,偌大的皇宫就此空荡下来?。
宋初姀看着?楼下的建康城发呆,想着?以前此地是如何繁华。
周问川挎着?长刀走上?来?,看到宋初姀的背影,喊道:“女郎!”
宋初姀闻声回?头,却?见周问川兴冲冲跑过来?,手上?提着?一个油纸包。
仙豆糕的香气?传来?,宋初姀眸子微动,低声道:“周将军。”
周问川将手中油纸包递过去,美滋滋道:“女郎要不要尝尝,刚出锅的仙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