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镯子也不是不喜欢,但?是你要让我心甘情愿戴上。”
裴戍半跪在?地上,哑声:“怎么心甘情愿?”
如今他们?说话的姿势,宋初姀比裴戍高了许多。
她伸手勾住男人脖颈,俯身在?他唇边落在?一吻:“改改你的臭脾气。”
裴戍一顿,攥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
“以及”
她顿了顿,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耳后轻轻吮吻:“让我高兴。”
哄人?高兴容易, 难得的是让人一直高兴。
三月底,春意盎然,营寨以北的青山更加葱郁, 在?厚土之?中躲了?一个冬日, 各种植物纷纷破土而出,一片生机勃勃。
——除了?宋初姀种下的那片蘑菇地。
半个月过去, 她?开辟的那块空地周遭生菜长得茂盛,唯独蘑菇没有冒头。
为此她?特地去问冯娇是不是菌种有问题,但?是得到的答案却是没有。
“是从小镇上农夫手中买回来的,应当是不会有问题,前几次去集市采买,见那农夫正?在?卖这批菌种长出来的蘑菇。”
冯娇将?草药放进纸包里, 越说声音越小,末了?安慰她?:“咱们这里挨着山近, 土壤不太好, 长不出来也很正?常, 娘子不要灰心,并非是娘子的问题。”
宋初姀低落:“厨娘在?那里种了?许多种类的菜,每个长得都很好, 唯独我种下的蘑菇长不出。”
“这”
冯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提议:“不如娘子带我去看看, 说不定真是菌种的问题, 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找农夫换些新?的。
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宋初姀点点头, 拉着冯娇就往菜园走。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 路过营寨门口时,正?巧看到谢琼骑着一匹马往外走。
宋初姀隔着很远就看到她?腰侧晃荡的酒葫芦, 她?惯用的长剑搭在?马鬃上,正?悠闲地往营寨外走。
冯娇抻着脖子看了?看,低声问:“谢小将?军这段时间一直神出鬼没的,是做什么去了??”
去做什么了??
宋初姀一怔,她?还从未问过这段时间她?去做了?什么。
“她?应当是去喝酒了?。”
自从来了?这里,谢琼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酒气,很淡,但?是却一直存在?。
“她?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并非是寻常小娘子。”
宋初姀收回目光,拉着冯娇去了?菜园。
她?开辟的那块地在?外侧,很好找,两人?头对着头,伸手将?土壤往外翻了?翻,很快就露出之?前播下的菌种。
顾不得脏,宋初姀将?菌种捡出来摊在?手中,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
“有问题吗?”
她?拿给冯娇看,神情格外委屈:“上一次长得那么快,是因为我是整株种下的。如今换成种子之?后,就不行了?。”
冯娇精通医学,但?是对这种东西却一窍不通。
“应当是菌种的问题吧。”她?拿起来,在?阳光下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话音刚落,冯娇手中的菌种就被一只黝黑又粗糙的手接过。
宋初姀与冯娇同时抬头,却见是个身材十分丰腴的老妇人?。
她?是这里的厨娘,宋初姀隐约记得,这人?名字里有个兰字,大家?都叫她?兰妪。
“娘子是在?种蘑菇?”
兰妪将?菌种还给她?:“前几日总是见娘子往这里跑,原以为娘子是来这里散心,原来是在?这里种菜。”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土壤,拿起铁锹在?上面翻了?翻,将?深埋在?地下的菌包挖出来,笑道:“蘑菇这种东西,不能埋这么深。”
兰妪伸出手,指着小拇指道:“最深不能超过小拇指的距离。”
说完,她?又捏了?捏干燥的土壤,眉眼一弯:“蘑菇这种东西,最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娘子许久不浇一次水,此处又一直被阳光直晒,自然是长不出来的。”
宋初姀:“还有这些讲究?”
“娘子不知,这些东西就如同人?一样,有自己的喜好,遇到不喜欢的环境,就不愿意冒头了?。不只是娘子种的蘑菇,还有后面的荠菜,远处的春笋,以及麦子与稻谷,都是这个理。比如麦子,他们喜欢雪,冬日若是能下场大雪,别的植被兴许会被冻死,但?是麦子却喜欢,落一场大雪,来年长得一定好。”
宋初姀听得呆住了?,讷讷道:“这么多学问啊?”
——
宋初姀心不在?焉地回了?寝帐,帐内没有点灯,落日的余晖透进来,在?她?裙子上照出一道霞光。
她?看着裙摆上那道格外亮眼的阳光,微微伸手,露出一截皓腕。
略显陈旧的木镯十分契合地贴在?她?手腕上,仿佛从这里生长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