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把我卖掉吗。」她在他胸前低头闷闷地问。
他总算明白她为何会悲从中来,她大概是偷看到今晚贩卖奴隶的场景。
「不会。」
原本轻拍她背部的手,抬起她下巴。
「逃跑不算解决问题,你自己一个人在语言不通的异地要怎麽活下去?」
「我会找到路回去。」
「你离开的原因导致你不能回去。」
「你、你知道些什麽。」
「你喝醉酒全说出来。」
她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他低下头亲吻她,她吓得立刻放开被自己咬着的唇。
「反正无法改变现状,何不享受到处旅行的乐趣。」他循循善诱。
「乐趣?」
他又低下头吻她。
「闭上眼睛。」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的她愣愣的任他抱着亲。
以前她年纪还小的时候,年纪最大的养兄娶妻,她到处乱跑撞见过几次兄长和嫂嫂亲吻。
被送走之前,养母也没时间和心情教她男女之事,临行前交代有些东西放在被抢走的物品里,出嫁的时候会用上。
养父母对她采取颇为自由的教养,坊间话本她看过,不过描述的场景对她来说想像不出来。
霜霜摇摇头把脑子里两人亲热场景甩开,专心把东西吃完,推开盘子,让站在窗边发愣的肯特知道。
「好吧,你来我家吧。」肯特知道父母和家里的人不会对霜霜有意见,哥哥的老婆也不是来自本地。
就算引起注目,她原本的来处,应该不会听说也不会派人到这麽远的地方找她。
霜霜皱起眉头,她被带下船的时候,注意到旁边看热闹的人似乎不见得欢迎她这个外国人。
「还是你愿意继续待在这里直到我想到办法。」
肯特知道妓院的女人开始发现他对待霜霜和对待她们截然不同,霜霜出身并非普通在这里也算得上是淑女,更何况他拥有她,他不可能把她当妓女对待。
「也只能这样。」妓院里的女人不很友善,晚上也很吵。
肯特选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把霜霜带进家门。
他的父母出城去,先把人带进门,等他们回来再解释会容易得多。
马车停在无人的街道,两个人下车进入河边大房子。
他拉着霜霜的手带她上楼来到唯一打开门的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
霜霜环视有着正对着黑暗街上大窗的房间,火光在火炉里跳跃。
管家没有多说什麽,默默地准备日用品,拿上楼放好就离开。
肯特趁着父母不在把霜霜带回家,家里的仆佣没有随父母出去的也见怪不怪,本地人带女人回家不算新鲜事。
「您要让她住您房间?」他的随从走进他房间问。
「嗯。」
「你们没别间房间?」霜霜突然转头问肯特的随从。
「有??。」随从正想回答的话被硬生生截断。
「你就住这。」肯特以不容质疑的语气说。
霜霜皱眉,这不是让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我不想让所有的人知道我是你的情妇。」
「你不是。」肯特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你们好好休息。」随从眼见两人又要吵架,连忙想跑。
「站住。」
「站住。」
肯特和霜霜异口同声说。
「霜霜小姐,我家船长说话算话,他说你不是情妇,你就不是。」随从不敢乱说。
「那我到底算什麽?」霜霜转向肯特。
「我把你带回家,要跟我父母住在一起,你说呢?你不是很聪明吗?」肯特知道接下来就算父母接受,他还得想办法应付政府当局,还要希望不会引起外交风暴。
随从偷偷的溜走,顺便把门带上,下楼时还顺便把这个家里聚集正看热闹的仆佣赶走。
他这下是不是想惹麻烦,霜霜心想。
「我看你还是想办法让我搭船回去我的故乡吧。」
「不可能。」她疯了不成,那有多远她不是不知道。
「你不把我交出去行吗?」霜霜站累了,走到床边坐下。
「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难不成她真要让他把她交出去换钱,依照原本总督的计画?
「你把我带回来,那你要怎麽办。」
「你担心我?」
「我??我是担心要是我肚子里有你的小孩怎麽办。」她说完红着脸把头撇向一旁。
「霜霜。」肯特走近床边。
「什麽。」
「你不是笨蛋,我也不想骗你,之後我们可能会有大麻烦,所以你务必配合我。」
「我??我不和你吵架就是。」霜霜放低姿态,但还是没看他。
「看来你还没有下定决心。」
「我发誓总可以了吧。」
「你心中把我放在哪里,我得知道。」肯特想在父母回家前确认她的心意。
「??。」霜霜皱眉,没有回答。
他怎麽可以这麽问她,他们都上过床,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亲密事都干过了。
她要是不喜欢他宁愿自杀是不可能让他碰他的。
「唉,算了,我们还有些时间商量。」肯特自顾自脱起衣服,夜已经深,他明早还要去公司。
霜霜撇过脸不敢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你也把衣服脱掉上床睡觉,你盥洗需要的东西在屏风後面,请女仆帮你准备的,不够的话明天再去买。」
霜霜等他走近床边才匆匆低头越过他躲进屏风後头。
肯特拉开棉被躺进去,弯起一只手臂枕在头後方,闭上眼睛试图说服自己忘记霜霜快点入睡。
霜霜钻进床在他身旁躺好,对未来一片迷茫而不安的心让她迟迟无法睡去。
「肯特。」
「做什麽。」他仍旧闭着双眼,这好像是霜霜第一次这麽温柔叫他的名字。
「我??我很害怕。」
「过来。」肯特轻不可闻地叹一口气。
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
隔天一早,两个人站在起居室里面对坐在舒服长椅上的肯特父母。
霜霜不敢抬头,肯特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面对父母。
「啊?你是认真的!」霜霜听闻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他。
肯特的父母没有任何大反应,他母亲还露出看戏般的好奇表情。
「你说呢。」他没有看她。
「你考虑过後果吗。」霜霜忍不住提醒他。
「咳。」肯特的父亲清清喉咙打断两人快要开始的争执。
「你想过下场吗。」肯特的母亲不慌不忙的问。
「想过。」
他母亲点点头,她向来知道肯特是一个有计划的人。
「公司那边你打算怎麽应付。」他父亲问。
「他们不知道她的身份,我打算依照惯例给总督在本国的家人一些红利。」
计划赶不上变化,肯特很快发现不同文不同种的霜霜在此地太明显,他又不可能限制她不出门。
而且,他母亲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没有察觉,也不避讳让别人知道家里有个外国人。
「母亲,你是认真的吗。」
他母亲竟然想在家办宴会引介霜霜进入社交场合。
「你不是要娶她当老婆,这是免不了的。」要隐瞒整个城市是不可能的事,除非肯特带霜霜引退去乡下,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公司还需要肯特,他要退休也太年轻,反启人疑窦。
见肯特不语,他母亲接着说:「你没想到这个?」
肯特听出母亲话语中的戏谑。
「社交是您的拿手工作。」肯特保守的说,这时他不能得罪母亲,她可能是对的,也只有她能拯救之後可能陷入麻烦的他。
「怎麽说她也是个贵族,你以为可以用对待下人的方法对她?」
霜霜的确看起来和一般亚洲来的奴隶非常不同,肯特没办法骗过见多识广的母亲。
「我没有这个意思。」肯特知道母亲不光是有贵族气息还有些女性主义。
肯特知道父亲不会在意,试图说服父亲阻止母亲是没用的,改变策略找上霜霜。
他在码头巡视工作告一段落,打定主意之後转身回到公司建筑物里。
「我今天回家午餐,有人找我派人去我家。」他对座位在门口的男孩,公司的记事员说。
男孩点点头,好奇的看着很少在工作时间分心,公司里最年轻船长快步离去。
从公司离开来到市集,他想给霜霜买束花,在开口要求她低调点之前讨好。
「肯特!」
「派特船长。」肯特转身看到熟识的老船长。
「买花?我听说你带个外国女孩回家?」老船长对他暧昧的眨眼。
「谁跟你说的。」肯特心中警铃大作。
「你家的女仆。」
「您还听说什麽八卦?」肯特心中稍微松懈一点,起码不是从船上的人或是公司的人说出去的。看他长大的老船长还不知道霜霜原本是某总督要他带回来卖掉的。
「听说是一个瘦弱的东方女孩。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原来你喜欢这种型的女人。」
「东方女孩不都这样。」霜霜个性可是一点都不柔弱。
「呵呵,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啊。」老船长多少知道从小看到大的肯特的脾气,越在意他装作越不在意。
「霜霜呢?」一踏进门,见到自己的随从,肯特立刻开口。
「她不在。」
「不在?她去哪。」
「夫人带她出门。」
「该死。」他才提醒过,母亲岂不是故意的。
「听说去皇宫午宴。」随从语不惊人死不休。
「唉。」肯特知道皇后的午宴不是他一个大男人能闯进去的场合。
回到房间,他把花随意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
事情完全超出他的想像。
母亲愿意好好对待来自异国的霜霜是好事,不过母亲没有想过,太过公开让霜霜出现在社交场合,可能会为他甚至整个家带来麻烦。
「您要在家里用餐?」随从进到房间。
「嗯。」
「你不高兴?」霜霜走进门的时候,肯特刚用完餐。
「送你的。」他拿起桌上的花塞到她手中。
「很漂亮。」
「我本来是想说服你不要太招摇。」
「你现在说这个太晚了。」霜霜早提醒过他。
肯特也发现霜霜喜欢和母亲出门,就更无法阻止她。
「船长,不好了。」肯特的随从闯进他在公司办公用的房间。
「毛毛躁躁做什麽。」肯特放下手中的羽毛笔。
「总督写信给他家人,提到卖霜霜小姐会分钱给他们的事,总督家人知道她在你家里,想要更多的钱。」
「不用理会他们。」肯特的确没有给足卖一个女人之後分红的金额,可是也给出一笔不小的钱。
「他们?。」随从看着肯特又拿起笔。
「说吧。」肯特没有抬头。
「总督的家人说您不理会他们勒索的话,会通知总督,让他去小姐来自的地方告发您。」
「说得容易做得难。」
「听说信差已经出发。」
「什麽!」
他被总督摆了一道,如果船已经离开,他没有理由和机会追回。
「小姐还不知道,我爷爷让我先来通知你。」
「别让她知道。」
「是。」
一年後
肯特接到消息赶到乡下的庄园,却只来得及看到跳入水里的身影。
「不!霜霜!」
他被随从拉住:「船长,您得想想您的父母和家里上上下下的人。」
肯特闭上双眼。
「船长,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回家几天後随从忍不住提醒他。公司那边连记事员都知道他不对劲。
下次出航日期已经公布,不去可是会被罚的。
「人还没找到?」
「还没。」如果还找得到应该是屍体,不会游泳敢从灌溉水田跳下去,除了霜霜小姐大概也没别人。
「继续找。」
「找是可以找。不过我爷爷?。」管家来自乡下,知道要在那些水塘找人简直不可能,已经交代孙子要看好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屍。」肯特假装专心看文件,其实心不在焉。
「她还能活吗。」
「总督那边不再说什麽了吧。」
「当然,人都不见踪影。」
霜霜真是狠心,肯特心想。
谁都看得出来肯特浑浑噩噩过日子。
「您要是不想活请便。」管家终於看不过去接过刚回家的肯特外套时说。
「??。」肯特一句话都不回。
「哎,算啦。」管家把一张羊皮纸卷塞到他手中。
「这是什麽。」肯特多年航海都收集很多宝物回国知道手中物品很古老。
「你知道我家那口子家里是做什麽的。」
「占星师。」虽然不是那种麽国王或王后身边位高权重的。
「她过世的时候留下她家一堆没用的东西,但这个或许你有用吧。」管家说完转身就走,没有给他任何继续发问的空间。
肯特回到房间打开羊皮纸,上面写的东西虽不至於让航海多年见过千奇百怪事物的他惊吓,但令他半信半疑,可是现在的他愿意尝试任何事。
他也知道河道错综复杂,霜霜选择跳水自杀大概没有机会活命。
她没等他解决问题接回城里,自作了主张。
挣扎几天,眼看出航日期就快到,肯特告诉管家他要去羊皮纸上写的地方,用纸上写的方法。
「船长,你真的要这麽做吗?会不会没效或者是招来不好的事。」管家的孙子是他的随从,当然不会不知道过世奶奶手边都是千奇百怪的东西。
「那地方很阴森。」管家语气平稳提醒,没有要吓人的意思。
「是吗?」可能被迫一起去的办事员,也是管家孙子好朋友。
「怕就不要跟。」肯特在厨房开始自己动手打包需要的物品。
办事员和随从对看一眼,异口同声说:「那怎麽行。」
船长要是回不来,上面怪下来吃不着兜着走。
「来吧。」管家挥手要两个年轻人跟着他到储藏室。
肯特只要决定就不会改变。
肯特没等其他人在木制简陋码头绑好小船,几个大步往前推开沼泽地上架空浅水面上的小木屋。
里面有个老婆婆只是看他和门外小码头上的三人一眼,就转身继续搅拌大陶缸里的液体。
「打扰了。」进门的管家开口。
跟在管家身後两个年轻人小心翼翼的踏进小木屋,深怕里面有怪兽般。
「老婆婆,我来是有求於您。」肯特开口。
「我这老骨头恐怕不能帮你什麽。」沙哑声音的主人背对着众人,边说边依旧动手搅拌着。
「传闻说您能找回失踪的人。」肯特有些发音困难的说。
「你要找的??是活人还是死人?」老婆婆总算有点兴趣回答。
「我??我不知道。」肯特不想面对霜霜可能已经到另一个世界的现实。
「你打算用什麽交换?」
「我、我可以用我的命。」肯特毫不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