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的时候,陈良眉来了,她戴着碧玺金簪,蝴蝶鎏金步摇,胸前挂了平安玉,一只手戴着金镯子和一只青玉镯子。
陈良蓁昨日里看着这三妹妹就很美,今日光线敞亮,更觉得她天庭饱满,双目炯炯有神,双眸似秋水,腰身也很窈窕。
陈良蓁把她迎了进去,“你瞧瞧我,你都来看我了,我还没起床呢。本该去祖母和母亲那儿请安的,三妹妹可是去请过安了?”瑞妈妈给陈良眉倒的竹叶青,今年的新茶。
陈良眉嗯了一声,“初次来老家,感觉很新奇,昨天没有看够,所以一早就起来看老家院子,顺便去请了安。大姐姐在老家辛苦了,这是我特地从京城给你带的贡茶,六安的新芽,姐姐尝尝吧。”
陈良蓁见陈良眉尝了一口瑞妈妈倒的茶就不再喝一口了,这边的茶肯定不合她的口味。
正说着话,说前厅来了客人,平夷司金大人来了,他拜访了老夫人,送了一些东西过来,顺便还说要来看看将军遗孤陈良蓁。
陈良蓁连忙打扮了一番出去了,金大人她以前就见过,平夷司,抚夷司还有马湖部那几位官爷她都见过,朝廷对蛮夷用的是怀柔政策,有平乱和抚恤两个部门。
陈良蓁老家在蛮夷接壤的地区,所以这些中原汉族官员对他们颇恭敬。金大人穿着常服,腰挂三尺利剑和一把短剑,陈老夫人以为金大人是一位威武年轻的凶狠将军,毕竟和蛮夷之人打交道需要手段的,没想到他双鬓尽白,胡须垂胸,看起来有一些慈眉善目。
听说金大人以前来过陈家沱,陈老夫人和仲氏一起去接客,金大人见到陈良蓁先是行了一礼,“大姑娘比前些日看着精神多了,你祖母和你母亲回来,你精气神都回来了,可把你家人盼回来了。”陈老夫人和仲氏连忙称是。
一旦涉及到男人,就免不了一些其他猜想,更何况金大人说了专门看一下陈良蓁。申氏和卢氏也跑来看热闹,结果一看金科多那年纪可以做陈良蓁的祖父了。
陈老夫人端坐好,和金大人礼貌寒暄,“多谢金大人照应我们大姐儿。”她连忙差人从后院拿了京城的茶叶送给金大人,金大人捏了捏胡须,收下了。
一阵寒暄,金大人告辞离去,陈良蓁等了一会儿,跟了出去。
没想到金大人还在屋外面等她,他从衣袖包里摸出几个银锭和几张银票。
陈良蓁却不敢接,“金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敢要你的钱。”
金大人把手推过来,“拿着吧,有人托我给你一千两,你不接的话我没法回去交差。”
陈良蓁顿时明白是赵辰玄给她的,这人倒是不想欠她一点人情。她伸手把钱接回去。
金大人看陈良蓁话不多就要走,他连忙喊道:“陈姑娘,等一下,这把短剑那人也让我转交给你呢。”
陈良蓁抬眸一看,这柄短剑不是她原来那一把,这剑柄是铜铸的,剑柄底端还有一枚黄色玛瑙,剑鞘上的鞘口、护环做得很精致,和她原本那把粗制的剑完全不一样,她缩回手。
“这个我不敢要,我拿了这个就是有男女私相授受之嫌。”
金大人手腕一翻收回短剑,他哈哈一笑,“陈姑娘你自己莫不是想多了,他要是稀罕你的话,直接上门提亲就是,你祖父母巴不得把你送出去,他还用得着私相授受?人家就是感谢你,你非要多想。”
陈良蓁的脸羞得通红,“金大人你又打趣我,我自己哪敢多想,就怕别人说我闲话。你从沐川来就是看我笑话的吧?”
金大人捻了捻胡须,“这把剑你不要,我可收下了啊?”
陈良蓁点头,“你收下吧,但是你得给他说一下,免得他以为是我收的。”
金大人随手把剑挂回自己腰间,“玉姐儿的豆酱今年做了么?”
陈良蓁瞪了他一眼,“我就说嘛,你准是惦记上了悦儿的豆酱了,怎么可能好心来看我?”
金大人知道陈良蓁在老家过得并不好,有些时候还自己做酱出来卖,想起自己以前和她的哥哥和她的父亲是同僚,他偶尔会接济一下陈良蓁,买她的东西也会多给一些钱。
“你家丫头做的酱料味道不是很浓,我这个外地人都能吃得惯,就爱你家的酿的酒和酱了。”
陈良蓁喜笑颜开,“大人等一会儿,我让他们给你拿。今年做得多,吃不完呢。”没多一会儿,丫鬟拿着东西出来了。
金大人还假意推迟了一下,“你瞧瞧我,又吃又拿的。”
陈良蓁把东西塞他手里,“难得有人识货,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别推辞了。”
陈良蓁回去的时候,没想到仲氏还有祖母身边的李妈妈在自己院子里。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屋子里放了很多的东西,茶叶、布料、香包还有茶点果子。
陈良眉回了梧桐苑,“最近你大姐又要上山寺给你大哥哥祈福,”陈良柏的牌位供奉在灵泉寺,“她这常年累月的去寺庙肯定有鬼。”
宋姨娘回头一看陈良眉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拿手指头戳陈良眉的额头,“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发什么呆?”
陈良眉捂住额头,“怎么了嘛?她上山是有正事干,没听老太太说吗?她去山上把大哥哥的牌位请下来,老太太腿脚不方便上山,让大姐姐去灵泉寺请牌位。”
宋姨娘哼笑道:“这次是请牌位,那没请牌位的时候,她在山上干什么?吃斋念佛?她一个女儿家家,老大不小了,不嫁人天天搁庙里念经,你信吗?”
陈良眉顿时竖起眉毛,“你是怀疑大姐姐在山里干其他的事情?”
宋姨娘又是那副神秘的表情,“私会情郎也不一定呢。”说完把嘴里嚼碎了的炒盐花生壳吐了,“不然她那么大年纪为啥不嫁人?”
陈良眉半信半疑,结合陈良蓁最近的表现,像是一个不安分的主,和邻里邻外都能说上一两句。“此话当真?”
宋姨娘小声道:“她这次上山,你也跟着去,看看她跟哪一个野男人私会,说不定那庙里的和尚……六根不清净,发现了你就回来告诉我,嘿嘿,仲兰以为抱到大树了,我让那对假面母女永无翻身之日。”宋姨娘恨恨道。
陈良蓁收拾东西准备出门,陈良眉眼巴巴就跟了过来,“姐姐,你这是要上山去吧?我跟你一同去吧。”
“这么多年也没有祭拜一下哥哥,我想去看看他。”陈良眉心里打起了鼓,扭扭捏捏地扯自己的衣角,又格外好奇陈良蓁那个骈头到底长什么样。
陈良蓁肯定会拒绝她,怕自己坏了她的好事。
但是陈良蓁道:“好吧,路上有点远,马车只能到半山腰,其余的路要步行,小丫头和年老的嬷嬷不要带,她们体力不行。”
陈良眉连忙让那几个年纪大的嬷嬷不要跟去,她心里忐忑地跟着陈良蓁上了马车。
陈良蓁穿着很朴素,没有戴首饰,没有花簪和耳环,头发用发带束了起来,额角有一块旧伤痕,不仔细看不出来。
反倒陈良眉穿得要靓丽很多,头上戴着双股缠丝碧玺银钗,简约大方。身穿黛青色雁南飞刺绣短绒袄,罩着黑色棉披风,护膝和手炉一应俱全。
坐上马车后,陈良眉感慨,“其实我一直挺羡慕大哥哥,可以保家卫国,上阵杀敌。我的一个嫡亲哥哥和一个胞兄都殉国了。”
陈良蓁看她一眼,“三妹妹不要伤感,人要往前看。”
“我们大哥要是没死,他应该被封为一等将军了吧?我们三房也不至于被大房和二房欺负。”
陈良眉伤感起来,她们三房自己人内斗,乱得不行,还被大房和二房压着,她们三房虽是功勋之后,却过得一团糟。
陈良蓁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两人一起上了山,陈良眉的那点伤感很快抛之脑后,对陈良蓁接触的男人格外感兴趣起来,就怕突然蹦出来一个年轻和尚笑得贼眉鼠眼,和陈良蓁手拉手话家常。
她想象了那惊悚画面,自己也变得惊悚了。每来一个和尚,她都要仔细看一遍,陈良蓁莫名其妙的看了她看几眼。
陈良眉看了一会儿,和陈良蓁接触的和尚都是宝端法相,陈良蓁上山确无私情,认真的听诵经和祈福,陈良眉不禁庆幸和失望。
庆幸自己大姐没有干那龌龊事,埋怨自己母亲无凭无据瞎想,害自己白跑一趟。她们在山寺客房里过了一夜,两人睡一间客房,冷得她直跺脚。
第二天早上两人下山,陈良蓁把牌位交给丫鬟保管着,陈良蓁走得很慢,陈良眉走得更慢,她没有走过山路,走一会儿就累得不行。
陈良眉坐石头上休息,陈良蓁也没耐心等她,丢下她自顾自的走了。丫鬟婆子东一个西一个,走得七散八落。
陈良眉差点被气哭,肯定是陈良蓁故意整她的,把她一个人丢山上。
自己的脚走疼了,路也不认识,好几条山路在面前,她也不知道走哪一条,她憋着气咬牙摸索下山。
突然一男人跳出来,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陈良眉吓得一抖,“你……你干什么?”
那男人也不废话,“把钱给我!”
陈良眉从怀里摸不出银子,她把玉手镯脱下来丢给男人,男人接过手镯透着光线打量了一下,揣进胸前衣襟里。
他继续凶狠道:“这么一点儿?还有没有?”
陈良眉看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她把发簪从发髻里抽出来丢给男人,她的腿直抖,只求男人得了财物赶快离去。
男人拿了发簪在上面闻了一下,笑了起来,“把衣服脱了,大爷我要快活快活!”
陈良眉吓得脸都白了,旁边那个小丫头惊恐万状,“不要啊,我们小姐没了清白怎么活啊?”
那个男人毫无怜悯之心,“还有一个丫鬟啊,正好那边还有几个兄弟,我们一起快活。”
小丫鬟也被吓得瘫在地上了。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在做什么?”陈良眉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抬头一看,看见陈良蓁站在那个男人身后,陈良眉好像找到了救星,陈良蓁现在就如同观世音菩萨降临,她急切地看着陈良蓁。
那个男人回头看向陈良蓁,“你是何人?!”他看陈良蓁长得人高马大,一副很能打的样子,他不由警惕起来,拿着刀指着陈良蓁的鼻子。
陈良蓁“噗通”一下跪地上,“大爷饶命,我是小姐的粗使丫鬟。没什么事钱财,大爷你不要找我麻烦。”
陈良眉傻眼了,刚刚指望的大救星转眼就跪地上求饶去了,话里话外还把危险转移给她。不找她麻烦,难道就找自己的麻烦吗?
她现在想杀了陈良蓁的心都有了。
那个男人见陈良蓁穿得普普通通,长得也普普通通,也没戴珠钗耳环,他对陈良蓁的话没有一丝的怀疑。
陈良蓁一副很胆怯的模样,“大爷要是想要快活,可以找我,我们小姐身子弱,遭不住折腾。”
陈良眉刚才那点怒意顿时烟消云散,这个大姐对她还有一点良心。
那个色鬼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行,你太丑了。”有貌美如花的小姐何必去将就一个五大三粗,长得黑黢黢的丫鬟呢?
陈良眉:……
陈良蓁:……
那个男人转身继续对着陈良眉,拿刀指着她,“把衣服脱了!快点!”
陈良蓁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她一个手刀击男人脖颈上,男人眼睛一番倒地上。陈良蓁哼了一声,踹了男人一脚,“还嫌我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她弯腰从地上捡起刀,刀一挥抹了男人的脖子,陈良眉看着她的动作快准狠,杀人一点不拖泥带水。
她从男人怀里摸出首饰丢给陈良眉,把男人的尸体和他的刀一起丢旁边草丛里面,转身看着陈良眉,“三妹妹,快走吧,你没听见他还有同伙吗?”
陈良眉的脸被吓得白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她连忙带着丫鬟跟上陈良蓁的步伐,“大姐姐,你刚才好厉害啊。你何时学了武?”
陈良蓁好像不太想承认自己会武之事,“三妹妹说笑了,我哪有时间学武,这……这不就跟平时杀鸡杀鸭一样吗?”
陈良眉现在不敢和她吵嘴,小跑着跟着陈良蓁的脚步,生怕她丢下自己走了,头发一片凌乱,刚刚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两个男人在前面。
一个男的嘀咕,“马二哥搞什么,去尿这么久?”
看见这两个男人,陈良蓁和陈良眉同时停了下来,那两个男人也看见了她们,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不由笑了起来,“这马二哥吃独食吗?也不招呼我们两个一起吃。”
陈良眉衣服凌乱,步履匆匆,他们两个男人以为她和刚才死的那个男人做了不可言说的事情,笑得意味深长。
看着两个男人走了过来,一个男人抽出了大砍刀准备吓唬小姑娘,陈良蓁“噗通”一下再次跪了下去。
“大爷饶命啊,大爷饶命啊!我们小姐可不能再遭折磨了,这可让我们小姐怎么活啊?老天爷啊!”
陈良蓁哀嚎那模样情真意切,陈良眉差点都相信了。两个男人的目光看向站着的陈良眉,陈良眉意识到了危险,她学得很快,“噗通”一下跟着一起跪地上。
两个男人笑着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扯腰带。
到了陈良蓁跟前,陈良蓁伸手抱住男人的大腿,“你不要伤害我家小姐。”
然后她屈膝,就地一滚,扫腿把两个男人扫翻在地上,一只手踩住一个男人的手腕,从他手里夺过砍刀,一刀刺中最先翻身爬起来的那个男人的胸口。
陈良眉身边的那个小丫头被吓得一声尖叫,捂住眼睛蹲地上。陈良眉后退好几步,躲一边。
陈良蓁拿起刀刺了一个男人,又对着地上那个男人扎了过去,男人挣扎着要起来,她又补了几刀。
如同先前一样,她把两个男人的尸体连同刀一起丢旁边草丛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