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欢和沉斯予的见面约在一个下午。
是沉斯予的邀约。
温念欢在等待化妆师的间隙收到他的邀约。粉底如何妆点她眉眼的憔悴?她近来夜不能寐,桩桩件件的事一一堆着,她眼尾的肿胀依稀可辨。她倚在门边,愣然数秒。温念欢的心中浮现出旧情复燃的可能。
沉斯予高贵,显赫、高不可攀。世家子弟妄图与他比肩,他在常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位,新闻联播中出现的人物,而她竟那样真实的拥有过,得到过。当往事每一次的展露,她记忆中朦胧的定格画面,在那刻变得灵动,鲜活。细数过往,她竟真正与他有过曾经。这么多年,她自然心存不甘,她有过千万次的悔恨,蓄满泪珠的眼,流过虚伪与真心交集的泪。她爱与他齐肩时那无数艳羡的目光,人人嘲她高攀,可她那样的明艳,如何衬不起他?他们也曾经,真的天生一对。
沉斯予重情,他逼迫自己忘却他们的曾经,可那些眼泪与誓言,都那么真实地刺痛过他。
他无法欺瞒他的心。
但再爱,也只是曾经,他的爱在她背叛的那刻,彻底粉碎,死心。
不会回头的,对吗?沉斯予如此问自己。
温念欢惯以最佳姿态示人,她自然盛装出席。沉斯予清楚绯闻的由头是她,他不齿她的行径,却心存善念,兴许她是听人指使所为,非她本意呢?流言蜚语不足入他眼,可牵扯周煦霖却实属他意料之外。
他邀她面谈,以此断绝她一切弯弯绕绕的心思。
久别重逢的午后,连天空都异常晴朗。
沉斯予静坐着,他垂头,似乎未有抬眼的意愿。
他寂然的眼如冰河消融一点雪,雪岑寂地流淌,雪那样的柔绵,静静地、甘愿地,融在他的眼。
他的眼睛竟那样薄情。
相看两厌这个词,竟在此时此刻,在他们之间,显得如此贴切。
他约她在只对内开放的私人会所,隐私性极强。
位置偏僻,温念欢寻寻觅觅,险些迷路。礼仪小姐为她引路,她笑着点点头,她记不清他们阔别多少年,如今再见,她竟游移,竟前所未有的陌生。
鳄鱼皮birk挎在她臂弯,温念欢一双含笑的眼,替她未语先笑。她悠悠落座,将birk放到一侧,她空出只手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她终年被鲜花与掌声簇拥,星光大道背后的代价是承受虚情假意与阿谀奉承,如今他这般漠然以待,她反倒兴致盎然。
沉斯予抬头,平视着她,语调很轻:“好久不见。”
他绅士地询问:“喝什么?”
她慵懒地笑:“老样子呀,你最懂得我了。”
沉斯予低头,面无笑意:“你自己点吧,我忘了。”
温念欢些许尴尬,她自行为他辩解:也许真真是贵人多忘事。
她轻笑,“最近好吗?怎么忽然约我出来,你回北京也有些时间了吧,看来我不是你最先联系的那批朋友啊。”
沉斯予眉梢一抬,反问:“我们还算朋友吗?”
温念欢僵住笑意,他竟如此刻薄,让她无地自容。她抿抿干涩的唇,笑得勉强:“不算么?那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想聊什么呢?跟一个不是朋友的女生,你想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