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今晚值班。
值班室几个弟兄同住上下铺,小周的女朋友来看他,走的时候上演郎情妾意那一套,整个值班室的人都在笑话。
小周直呼你们懂什么呀。
“我媳妇是我高中就认识的,她读大学我进军校,她读研我当警察,这多少年了当然舍不得。”
其他几个弟兄竖大拇指了不起。
“难得,都这么些年。”
“小周你命可真好,我高中就一矮穷矬,看上的女孩理都不带理我。”
这其间,就陆野格外沉默。
他平躺在床上,用手肘当枕头,在昏暗中盯着天花板的那双眼睛,漆黑而明亮。
小周转头问他。
“野哥,我从进警局这些年就看你一直单着,没有看对眼的女孩子?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这你就不懂了,你野哥这反应心里明显有个多年的白月光。”
话音刚落,陆野抬脚踢了下他的床板,眼神意味深长。
“闲得慌,不然明天你去出任务?”
赵勤哎哟一声,也不再说话。
休息室重归安静,陆野却再无困意。
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张面孔,骄傲又得意洋洋的孔雀。
她还是和六年前一样,自我且爱捉弄别人。
也还是那么好看。
他眼里怔了一秒,为这突如其来的想法。
手机突然几声震动,陆野拿起一看,神色骤然收了半分,变得沉默。
他起身拉开门,去往走廊。
他刚接在耳边,那头就问。
“最近工作怎么样?”
陆野淡淡道:“就那样。”
男人声音沉稳严厉:“我听你领导说前段时间你抓个犯人手臂被崩了一枪,做事还是那么莽撞,人家有枪你都不知道迂回,这几年警察白当了。”
陆野停了几秒,意味不明地笑出一声。
“我从小到大就这性格,您不知道啊,现在来教训不觉得晚了?”
男人没说话。
陆野又道:“天天叫局长问话,也不怕人参你一本,您能别把手伸那么长?不知道的都以为警察分局是为您开的。”
他话里的冷意让本就僵持的关系又要跌入冰点。
那头转移话题:“过几天你休息,找时间回京一趟。”
料到陆野要拒绝,男人道,“你爷爷大寿你总不会忘了吧,他身体才好,前段时间还在问你。”
陆野没说话了。
电话挂断,他在原地站定几秒才回去,侧脸轮廓像是嶙峋的山峰,又带着几分不为所动。
这时,楼下接警台铃声响了,楼下的同事接通后,立马朝楼上喊。
“兄弟们来活了,在隔壁ktv有人闹事,听说头都砸破了。”
其余几个人纷纷下楼,陆野回值班室另套了件体恤,穿衣的过程有东西从胸膛口袋里掉出来。
陆野捡起来一看,是串亮晶晶的银链子,坠子是个银色小熊,在黑夜里反射着星点的光芒。
这件衣服他只穿过一次——被她电话骗去的那晚。
零碎的灯光映进男人眸底,衬得深邃而明亮,他盯着看了几秒,最后收进袋子里。
警车就听在外面,陆野上车后,同车的几个弟兄都在抱怨是哪个显眼包半夜闹事。
他摸出手机,翻出了连织的微信。
对话框里还停留在她发的那两条装模作样的信息上,照片被陆野隐藏了。
陆野斟酌片刻,给她放了条信息。
【你项链落我这了,什么时候有空来拿。】
刚发出去,却陡然跳出来一句提示——
消息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陆野愣了两秒,随之明白怎么回事,他冷冷笑出一声。
笑着笑着,神色却渐渐空落下去,变得落寞。
这周末宋亦洲在京城有个峰会需要参加,连同下周的安排都不在蓉城。
周五的时候,连织正在核对他日程,突然接到霍尧的电话,问她这周末有没有时间,想不想出省逛逛,他找人来接她。
这周末在凯越大厦有个酒会,挺正式。霍尧缺个女伴,这才想起了连织。
连织低声道:“这周末我得陪着宋总去烫京城,他周末有个峰会。”
“巧了不是?”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一声笑,霍尧道,“我就在京城,峰会结束是什么时候?”
“周末下午四点多吧。”
霍尧道:“那我下午来接你?”
连织同意了。
飞机在周六上午,宋亦洲是头等舱,她和方成坐的商务舱。当飞机盘旋过上空后,浓雾散去,万里可见。
连织盯着窗外,却鲜见有些恍惚。
六年了,她拿到人大通知书的激动仍历历在目,她整个暑假打工做家教,一咬牙给自己买了从没坐过的机票。
她曾在云端之上幻想过自己那只鸟儿,肯定会越飞越高。
孤注一掷的心气和勇敢一生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