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他坐起身翻开了床头放着的没看完的书,借以打发时间。
这一看就看到天亮。
云津——别山郡。这是宣家本家。燕衢到云津市区不过两个多小时,但从云津市区到宣家真正的本家老宅别山郡又是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车从高楼耸立的市区逐渐开进山林间,那是座依山而建的偌大宅院,白墙青瓦,清净幽然。
宣淙明站在大门口对着苍翠的山林足足抽了一整包烟才敢进门去面对那位老太太,也是他的亲妈,宣钰原皛的奶奶。
清晨的山间十分凉爽。奚老太太坐在一片开满荷花的池边廊亭里煮茶。她穿着一件绵薄衫和长裙,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耳上戴着一对翡翠圆坠儿,纵然容颜老去,仍然不掩芳华。
“我知道你没事不会来看望我这个即将身入黄土的老太婆,但你先别开口,肯定没什么好事,对吧?你先去卧房里看看你的父亲吧,他状态可没我好,去给他先颂一遍经,让我先想想要不要听你诉苦。”
奚艾莲对他儿子无情说道。宣淙明只能照做。一切做完,他又回到池边。奚艾莲手里拿着一只小火钳,在炉膛里拨弄着。见人来了,她又开口。
“你说吧。我感知天命,大概也活不了几年了,也不怕你气我什么,或许有天到了阎王殿,阎王听说我这个年纪了还在替儿子排忧解难,功德薄上就多记我一笔。”
宣淙明脸面被削得一干二净,他叹气说:“您是不是给宣钰……”他斟酌着用词:“帮了个忙?”
这是在暗指什么不言而喻。收购企划书这个事没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董事支持宣钰怎么可能做得了这个决策。
奚艾莲说:“我能给他帮什么忙?”
“您能帮的太多了。”宣淙明说。
“我看你是想让我帮你点儿什么。”奚艾莲看了他一眼,说:“不避讳地讲,你父亲没有几天了。”
“母亲。”宣淙明很郑重地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有没有那个意思都无所谓。”奚艾莲看着茶炉,好像压根就不在意宣淙明的态度:“你父亲说不准哪天就没了,你有做好准备吗?我看你心里是没数的,哪天宣氏都不姓宣了,你要跑到我跟你父亲坟头上哭吗?”
“淙明,你是不是有些安于现状了?”奚艾莲继续说:“年轻时你就爱在女人身上犯错,现在好像依旧没有什么长进。”
“我们不是在谈这个,怎么扯到这里。”宣淙明揉了揉额角,气都要被叹完了。
奚艾莲抬眼看他,问:“你觉得小钰不该那么做?”
宣淙明反问:“他难道该吗?他那么做根本就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我和越汐马上要结婚,合作才是最大的利益。何况,越汐的儿子出了事,他乘人之危,把事情做得太绝,迟早要遭报应。”
奚艾莲摇摇头,说:“我老了,心变得很柔软,眼光也有些过时,我能给的建议仅仅如此,你就随便听听吧。淙明,不要跟你的儿子们关系搞得太糟。跟外人搞好关系,不如跟儿子们搞好关系,你不要觉得一切都太理所当然。”
宣淙明有些不可置信:“您的意思是,这事我还得跟宣钰去商量?他才二十多,他懂什么?他根本就是胡来!我看他就是在向我示威!”
“这是你的狭隘。”奚艾莲毫不留情地说:“你总不能让小钰一边给家里赚钱一边还要他照顾你姘头的心情,他照顾他弟弟就够呛了。你得承认,你这个父亲做得有些失职。”
宣钰窝在卧室阳台的秋千沙发上抽烟,他穿着一套桔梗紫的绵绸睡衣,后背垫着一张靠垫,头发有些散乱,姿势也很慵懒。食指与中指夹着烟,递到嘴边轻吸一口,手臂再懒懒地搭在腿膝上。烟丝成缕缭缭绕绕往上飘。
“哥——”
“哥——”
“哥哥——我看见你的烟了!”
声音从头顶传过来,下一秒眼前就荡下来一双光脚丫子。宣钰听见几声狗叫,小维在后院里,大概也是看见了原皛在房顶。房顶是平的,做了围栏,养了很多花草。他大概能想到原皛现在是个什么姿势。
“下来,从楼梯那边下,不要乱蹦。”宣钰说完就看见那双光脚丫子往下一溜,又露出一截小腿。
不一会儿,原皛整个人都露出来了,脚踩着他阳台的围栏,手还在上面扒着。
“你接下我嘛。”原皛说。
宣钰只好把烟灭了,从秋千沙发上起来,两手搂住他的屁股:“你松手吧。”
原皛手一松,他哥接得稳稳的,他穿着一套明黄的短袖短裤,领子是带点设计的微高领,款式类似polo衫,有一个装饰用的小拉链。拉链头晃在宣钰的眉心处,宣钰用手使劲打了下他弟的屁股。原皛挺不以为然的,他手上还带了根刚摘的茉莉花枝,几朵指甲盖大小洁白幽香的茉莉缀在上头,他将它别在他哥的耳朵上。
宣钰将他放下来,又坐回秋千沙发上。原皛跟过去也窝在边上,他轻轻闻了两下,除了茉莉的香味,还有一点烟草味,不过这个烟草味不怎么苦,反而有点儿甜。他问:“什么味道的?”
“巧克力。”他哥从靠垫下面摸出一只可可色的香烟盒,上面印着浅金的英文和钢笔画。
原皛突然问:“有没有烟味的巧克力?”
宣钰被这个想法逗笑,他说:“那不会好吃的。”
“你现在嘴里还有烟味吗?”
原皛突然一下凑得很近,鼻尖几乎快要碰到宣钰的嘴唇。宣钰一下觉得这个距离有点儿不对劲,但又觉不出哪里不对劲。他略微偏开脸,原皛也没太在意,他从短裤兜里掏了一会儿,掏出一块夹心脆巧。
宣钰:“……”
原皛撕开包装,已经有点化了,他连着包装一起递到他哥嘴边,说:“你尝尝,烟味的巧克力。”
宣钰配合地低头将巧克力含走了。巧克力当然就是巧克力味,不论是草莓的,抹茶的,还是牛奶的,巧克力也只是巧克力味。他是实事求是派,他弟弟显然还有些童心未泯。挺好的,他觉得。
原皛盯着他哥的嘴唇,粉色的,形状也很好看,让他想起也有那种做成嘴唇样子的巧克力,可能是草莓味也可能是树莓味。他很犹豫,他特别想尝尝,就是舔一口也行,但他知道就算宣钰再怎么溺爱他也不可能允许他做这种事,这不是给不给他吃巧克力的问题,这是能不能跟他哥哥亲嘴的问题。
好吧,他想,算了。他还是有些怕他哥哥生他的气,他对于这事也没有太执着。
宣钰在家闲了一天,原皛自然也在家待了一天。下午做饭阿姨回来,提了一袋子菜,说晚上做顿大餐。到了晚饭的点,阿姨做了几道夏季吃了比较舒服的蒸菜,以及开胃的番茄菌汤。
小维原本在原皛坐的椅子边转转悠悠,狗的听觉向来比人敏锐,他竖起耳朵,朝门边踏了两下爪子,意思是有人来。不一会儿,门锁滴滴两声,是宣淙明回家了。
做饭阿姨从厨房出来,先迎道:“宣先生回来啦?厨房里还有饭,要不要一起坐着吃点儿?”
宣钰没什么反应,原皛更没什么反应,而小维对着谁都摇尾巴。宣淙明还是坐下了,阿姨给他盛上饭,拿了双筷。三个人常年不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会儿都很安静,也没人说话。
原皛心里不会想太多,他对他父亲的容忍程度只在于他父亲有没有带什么别的人回来,带了他能把桌掀了,不带就相安两无事。他今天心情好得不得了,他剥了只虾放到宣钰碗里,又将汤往宣淙明那推了推,他说:“爸爸,你喝汤啊。”
说完,他发现没有盛汤的碗,他就起来跑去厨房拿了只碗过来,盛了小半碗,推到宣淙明面前。宣淙明尝了口,味道挺好的。他一看到原皛就会想起原小文,他的两个儿子的妈妈,他曾经的妻子;而他看到宣钰呢,宣钰太像奚艾莲了,诚如奚老太太所说,他还年轻时夫妻关系简直一团糟,宣钰从小跟在奚艾莲身边长大,直到原皛出生,原小文去世,他对自己的孩子确实没尽过什么责任。
他有着一般男人都有的通病,在疏于关心妻子儿女的问题上,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不关心,是因为他没空关心,他没空关心是因为男人都很忙,忙着挣钱养家,忙着喝酒应酬,忙着他正当无比的事业,他特别理所应当。
他看见他两个儿子,不也好好长大了吗?他心里不会有半分愧疚,他的不管不顾也成了一种教育方式,父爱如山,就是他和他的孩子冷淡得没一句话好讲,但这就是他培养他们独立的代价,他承受了,他就还是伟大的,他就还是无私的。而作为父亲,他就仍然有凌驾于他们之上,命令和要求他们的权利。这是脸面。
他朝宣钰开口:“越新的事,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宣钰吃了口虾,还没抬眼,原皛就先皱眉说:“什么?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宣淙明说。
原皛把筷子一撂,说:“什么叫不关我的事?外头死个人还没完没了了?”
“皛皛。”宣钰偏头喊他:“好好吃饭。”
宣淙明扶额,对于原皛,他似乎没法儿教训,或者说他就没有教训他的那份心,不要妨碍他或者不要给他添多余的麻烦,就是他对他所有的要求。原皛不是个好脾气的小孩,这也无所谓,就像小维表达不满一样,顶多是朝你叫两声扯扯你的裤脚,根本用不着他在乎。
“宣钰。”他再次向他的大儿子开口。
宣钰一只手端着碗盏,一只手拿着筷子。口就食,而食不就口,这一点近乎细节的餐桌礼仪宣钰也学了十成十去。不吃时,宣钰就放下碗,看向和他说话的人。
“明天就会去公司详谈。”宣钰说。
宣淙明说:“我要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爸爸。”宣钰露出一个非常温和的笑容,说:“我的意思是,明天去越新总部跟他们详谈签订收购协议,方律师和赵董事会和我一起去。”
宣淙明气极:“你跟赵致义串通好了是不是?”
“这是我们约好的时间啊。”宣钰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不像是在说同一件事:“本来说休两天,但章培的效率还挺高的,您应该认识他吧。”
今天原皛没掀桌,宣淙明现在想把桌掀了,他气不过拍了下桌子:“章培!章培!”
章培是谁呢?是越新集团核心产业的核心管理人。即使宣淙明出离愤怒,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宣钰的能耐,真是谁都敢挖,谁都挖得来啊?
“你给他什么好处?”宣淙明问。
“越新收购后交给他。”宣钰答:“当然,最大控股还是我们家。本来,我对越新并不看好,它有点儿陈旧,我不是说存在时间长短,几个老产业都有些不景气,但他们高层犹犹豫豫的,像是很割舍不下的样子。章培是个果敢的人,我对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宣淙明掐了掐眉心,这才真的意识到宣钰是要把赶尽杀绝做实在了。如果这把刀没有波及到他自己,那他无疑也会赞赏这次的胜利。他看向宣钰那双平静又冰冷的眼睛,又再次意识到所谓父子之情好像压根没有存在于过他们之间。他说:“你知道我跟越汐已经订婚了,你还这么做?”
原皛突然瞪大眼睛,一下要张口说什么,宣钰安抚性地看了他一眼,拿起筷子给原皛夹了只鲍鱼。
“父亲,工作归工作,一码归一码。”宣钰倒真应了奚艾莲的话,关心起宣淙明的感情生活,“金阿姨,她还愿意吗?我是很支持你们的。收购完成,她能拿到钱,也几乎没有负担了呀。”
他用非常温柔的语言将所有事情导致的结果引向积极的方向,他非常清楚,事情没有好坏之分,归根结底是立场的不同,不同人有不同看法,他将他要做的全做到,能做的做到最好看,你明面上,挑不出他任何错。如果说他之前不看好越新,其实也连带着不看好宣淙明与金越汐所谓的联姻,他将这称之为联姻,不考虑多余的感情因素,他单纯认为这不是笔划算的买卖。婚姻,在法律层面上涉及到的利益让感情几乎不值一提,他不相信两个五十多岁的人还要用结婚来证明爱情,在他眼里,这无异于黔驴技穷之下的阴谋。
事情谈到这一步,宣钰已经没什么再可说的了。他转头看向听愣的原皛,他今年刚满十六岁的弟弟还一派天真,感情充盈。他不会明白,即使金越汐和爸爸今天已经把证领了,也不会对他目前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金越汐不会搬来水影云居,他们的爸爸也会一如往常一个月回不了家几次。
“宣钰。”宣淙明再一次直呼全名,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沉:“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吧?”
桌上的氛围已经凝成一条脆弱的线,仿佛谁的情绪再外泄一点,哪怕就一点点,场面就可能无法控制。
“爸爸。”宣钰的整体气质非常柔和,眼神总是轻轻地看着所有人,他说:“我当然不会毫无准备啊。”
宣淙明最后甩门离去。
宣钰重新端起碗,细嚼慢咽地继续吃饭。晚饭结束,宣钰起身去窗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看着如果没有雨,就喊原皛,再牵着小维去旁边公园散散步。他转头看向原皛,发现他还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他走到他弟弟的椅子后面,俯身将他完全笼罩住,他握住他弟弟紧掐着掌心的手,拇指在他的手背上轻抚了两下。
“吓到了?”宣钰轻轻问。
他哥靠近他时,他就能闻到他哥身上很轻浅的又很特别的香味,他哥的被子、衣服、围巾等等这样常用的生活用品上都有这种味道。他觉得大概是体香,他哥哥的香水柜里没有一种香味和这个味道一样,沐浴露洗发露或者护发素,日常护肤用的东西里更是没有一种和这种味道相似。房间里常用的睡眠香薰也好,任何任何任何其余的家里带香味的东西都和他哥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他的神经在这种香味的包裹下有些跳脱。
他觉得他现在呼吸有点快。仅靠他所知道的三言两语并不能搞清楚他爸今晚回家一趟的用意,他从昨天早上往今天倒带,发现这事他是一点儿参与也没有。他现在只有一种无法置身事外,也无法参与其中的烦躁和愤怒。他哥问他是不是吓到了,他是有点儿,心里难免要提前开始担惊受怕,鬼知道,鬼知道又有什么烂事要发生呢。
他反抓住他哥的手放到他胸口处,他现在呼吸很快,心跳也很快,他垂下眼,微不可察地咬了一下牙。只用不到一秒,他就决心放下将这事刨根问底的念头。他用他哥的手贴着他的心脏是一种安抚自己的方式,他再仰起头对上他哥观察他的视线。
“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他说,声音也放得轻轻的,语气之中不得已地带上一些委屈。
宣钰听到他这样说笑了一下,遂拉过他的两只手,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他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像是快哭了,他也不知道他刚才的小动作根本没逃过他哥的眼睛。不过宣钰也是真的不打算将所有事和他一次性讲清楚,很多事情根本讲不清楚。
他只说:“皛皛,等你长大了一定会怪我的。”
原皛沉默地看着他哥,他哥的眼睛漆黑又漂亮,看向他的时候总是平静又温和,从小到大,他再调皮他哥都没有对他发过一次脾气。他现在其实也不小啊,又不是不明事理的年龄,他只是在他哥的照顾下一直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他突然倾身前去抱住他哥,他埋在他哥的肩头,说:“我怪谁也不会怪你的,你最爱我了,对吧。”
宣钰像是叹息一般,笑着说:“对。”
距离暑假结束没有几天,原皛仍然时常烦闷,但也毫无办法,所幸心情不好得以当作借口,每天晚上赖着跟宣钰睡一张床。
这不是常常可以有的事。因为家里空间充裕,他很小就自己睡一间房,他有自己的房间,宣钰也有自己的房间,卧室是私人领域,而私人领域神圣不可侵犯。这也是宣钰自小往他脑袋里灌输的意识,即使是最亲的家人,个人空间也是必要的。他哥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并且十分有耐心,也相当聪明。他哥对他少有管教,原皛觉得并不是他哥懒得管,而是他哥也讨厌被管教,所以也不管教他。他和他哥站在亲密的统一战线,所以他也很尊重他哥的私人领域。
进他哥的卧室,要得到他哥的允许;上他哥的床,更要得到他哥的同意。
原皛其实早就习惯一个人睡觉,而且由于身体原因他睡眠质量并不算太好。晚上或者早上起床,他哥有一点儿动静他都感觉得到,他哥半夜偶尔会翻身,早上总是醒的比他早,但他哥的动作都很轻,有时候也会在被子里摸摸他手腕上的镯子。
早上起床,他将脸埋进他哥空着的枕头上,半夜空调就自动关了,房间里微微热,被子搭在他肩头,身上闷出一层薄汗。他宁愿那么闷一会儿,也不愿意立刻起床,鼻间都是他哥的香味,他只觉得脑袋睡得昏昏的,又很舒服。小腹贴在床单上蹭了蹭,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他隐隐感到有哪里不对劲,但又不想去确认。
装死了一会儿,小腹下的热意却还没退。他脸陷在他哥的枕头里,一只手慢慢朝下摸去。从指头挑开内裤时,他就开始欺骗自己,脑子里飘飘乎强迫似地一定想些别的东西,总之得和他哥无关。
他开始回想一些看过的色情图片或者是樊楼给他看过的片儿一类的,他没有实质的性经验,但性启蒙有点儿过早,他上初中时就跟周围的朋友去过酒吧一类的不三不四的场所,连学校里的混混他也认识不少,反正总有人带他一起玩,他对很多东西的认知也就是好玩与不好玩。他抽过烟,但尝过一次味就没再试过了,他觉得抽烟不如吃麦当劳,他13岁的时候差点儿把法可言,就是感觉哪里需要摸就摸哪里。
大腿两侧湿湿热热的全是汗,他跪趴着,塌着的腰时不时耸动几下,最后一下出来,他埋在枕头里好一会儿不动。
他直起身,额前的头发被他自己蹭得稀烂,几撮翘着几撮塌着,毛毛躁躁的,快感的余韵还没有从身体里褪去,他轻轻喘着气,表情有些愣愣。虽然根本没有人看见他做了这事,但他现在手都不敢从裤裆里拿出来。
他看了眼皱巴巴的床单和枕巾,幸好下面穿的整齐,没射到床单上。他立刻起身跳下床跑回自己房间的浴室洗澡换衣服,手用洗手液又洗了好几遍,他仔仔细细闻了闻手上再没那股味道,又跑回他哥的房间把被他蹭皱的床单抚了抚平整,又将枕巾撤下来,上面沾了他的口水。他跑去他哥卧室柜子里翻新的枕巾,可是他也不是很清楚枕巾放在哪里,他哥卧室里的东西很多,何况他哥就是个太精致的人,衣帽间,珠宝柜,还有收藏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拉开一个屉子,里面整齐地摆着不同款式的手表……
原皛闭了闭眼,手里还攥着那块枕巾。
晚上宣钰十点多到家,客厅里给他留着灯,只是不见人,小维从沙发上跳下来迎接他。他摸了摸狗脑袋,换了拖鞋上楼。他的卧室靠里,门关着也没有开灯,照这几天的习惯,原皛这会儿要么在楼下客厅里打游戏要么在他卧室里玩,但今天却没有。他没多想,只走到原皛房门口推开了个门缝看了看,里头只开着床头灯,原皛侧卧着像是已经睡着了。他准备把门关上,原皛却突然伸出只手把床头灯拧得更亮了,人坐起来喊他:“哥,你回来了?”
宣钰便将门推的更开,他随口问:“今天不到我房间了?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原皛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
“那你早点睡吧。”宣钰没再说什么,回了自己卧室。
他从衣架上拿了换洗的睡衣,眼一瞥,发现他床上多出一个棕色的印着奔跑小狗图案的枕头,他自己的枕头倒是没见着了。原皛跟他换枕头了?他想或许是睡了几天他的枕头睡习惯了,就拿过去了。他最后也没太在意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