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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三对上他通红的眼眶,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陆父看向倒在地上的家丁,勃然大怒,朝影三吼道:“什么东西!我管教儿子,你是什么腌臜东西,也敢插手?!七十六,滚进来,把他给我扔出去!”

温泉

满室狼藉,哐当作响。

陆正勉和陆云清都有功夫在身,但他们碍于身份,不愿意跟影三这种下三滥交手,隻一迭声地催促着七十六。

七十六满头虚汗,踉跄地解开怀裏缠着的软剑,一双眼睛无神地聚焦在影三身上。

影三拔出无痕,剑尖通透寒凉,将唇抿成一道锋。

若是两人打起来,不管输赢,影三都定要落人口舌,事情也隻会愈发不可收拾。

陆展清咽下喉头的腥气,紧咬的齿间松了些,哑声道:“收剑,过来。”

隻一瞬间,无痕入鞘,影三已经站到了他身后。

就连秦霜平都能看出影三的实力远在七十六之上,觉得下了面子,神色愈发难看。

陆正勉脸色铁青,挥动着衣袖正欲亲自教训儿子,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一声苍老的问话:“这是怎么了?”

看了半天戏的陆云清连忙起身,朝着来人招呼着:“师父!”

来人是落霞派掌门,当年万众瞩目的半仙之人,落云子。

落云子仙风道骨,一身藏青色道袍,用手中的拂尘撩起廊下的帘子,走了进来。

他顺着雪白粗糙的胡子,环视了一圈,笑得慈祥:“正勉啊,要看手下人比武去外面就是,怎地在屋内打起来了?”

陆正勉余怒未消,却碍于落云子的面子,隻得干巴巴地说道:“师兄说的是,一时兴起,一时兴起。”

落云子一双眼裏满是笑意,却无视了陆云清的邀请,拒不落座。

听到陆正勉的命令,地上的家丁才爬起来,连忙退了出去。

落云子手中的拂尘换了个方向,朝陆展清走进,欣喜道:“展清回来了,好久都没见到了。”

陆展清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面上一片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克制与隐忍,是他在千巧阁学会的第一件事。

陆展清见他走近,恭敬地做了揖,语调平稳:“问前辈安。”

落云子伸手将他扶起,拍了拍他青筋未退的手背,道:“快别行这些虚礼。许久不见,瞧你像又清瘦了一些。你一个人在外,难免多吃些苦,实属不易。”

说着,他的眼神落到了影三身上,打趣道:“自己瘦也就罢了,怎么跟在身旁的人也这般让人心疼。”

闻言,陆展清脸上挂起一个浅浅的微笑,道:“谢前辈关心,晚辈会多注意的。”

一番对话,将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扫得一干二净。

影三一直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两分,缓缓松开还压在剑鞘上的右手。

陆云清受了冷落,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噘着嘴,没好气地说:“师父,你怎么就跟他说话,也不理我,快过来这裏。”

落云子含着笑,又嘘寒问暖了几句,才转头对陆云清道:“展清都多久没回来了,这天寒地冻的,回来一趟不容易,多跟他说说话,关心他,也是应该的。”

知道落云子这话意有所指,陆正勉和秦霜平对视了一眼,脸上有几分讪讪之色。

偌大的厅堂被分割的泾渭分明。

一面是挨靠的极近一家三口,一面是沉默不语的主仆二人。

山风携着天光落在靠窗二人的身上,暖意融融地,圈起一片天地。

秦霜平有些难堪,向落云子行了半礼后,便下去吩咐侍女准备茶歇。陆云清引着落云子在陆正勉面前坐下,才问道:“师父怎么突然来了?”

落云子不答,向陆展清招了招手:“展清,来这裏坐。”

直到陆展清坐下,落云子才道:“哎,这不还有两天便是元宵了,想着门派许久没办宴席了,便想着办一场元宵宴。”

老者神色落寞,低嘆道:“经年怕是熬不过这个春天了。昨日倾门派之力想要买得那红药子,也不知云清买到了没。”

“当然买到啦!”陆云清见状,邀功般地把袖口裏的红药子拿出来,放在落云子面前,道:“喏,就是这个。”

少年想出气,委委屈屈地告状:“我哥他还说这个是个邪物,怎么都不肯让我拿回来呢。”

落云子刚想碰红药子的手停住了,若有所思。

陆正勉见状,连连圆场:“尧师兄那伤,哎,要我说,他那杀千刀的徒弟,王子衿是吧,也着实太狠了些。”

落云子目光落在那红得妖异的红药子上,摇了摇头,嘆了口气:“都是命。经年喜热闹,办这场元宵宴也算了却他的一个心愿吧。”

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端正跪坐的人,说:“展清也留下来一起过元宵吧。你常年一个人在外头过节,孤独冷清。我知你少阁主的身份,事务繁多,本不好劝留。但确实是许久未见你了,正巧你回来,又是佳节,不若多留两天,可好?”

落云子慈眉善目,情真意切,让陆展清无法拒绝。

他缓缓颔首,说:“前辈多虑了,晚辈都听您的安排。”

落云子满意地点头,感慨道:“门派好久不曾这般齐人了。”

陆正勉赔着笑,跟着附和了两声。陆云清在一旁,神色变幻,愈发阴沉。

落云子将几人的神情收入眼底,侧身对陆展清道:“我见你神色有些疲惫,衣衫又穿的单薄。后山近来新开辟了一个天然的温泉,现下弟子们都在早课,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一趟,安神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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