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尘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我好像忘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
很重要的,一定要想起来的事情。
他有些茫然的站在门前的小院里。
青年甩了甩脑袋,他最近几天经常陷入这种恍惚的状态中。
但是又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明明生活当中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啊。
一切正常,还能回想起更早之前吃的黄油面包,中间的记忆连贯顺畅,没什么不对劲的。
算了,他翻了翻冰箱,决定先不去想这些,该给冰箱补充物资了。
李轻尘的父母处于薛定谔状态中,很难说到底有还是没有,他倒是宁可这一对人渣死个干净,奈何……
欸?不对,为什么我会有一种杀掉算了也不是很麻烦的……本能?
嘶!
他晃晃脑袋觉得自己可能是变态了,如果真的克制不住的话,大概需要看一下心理医生?
从超市出来,李轻尘提着很重的两个大号购物袋,慢慢往回走,他住的地方很偏,难免遇到一些让人败兴的玩意儿。
几个混混站在巷口的垃圾桶旁边,李轻尘打赌,在他出门往超市走的时候这几个垃圾就已经在巷子更里面的位置了,他们不敢在别人两手空空的时候挑衅,无论路过的是谁,他们只会在别人手里有东西的时候发出古怪的声音。
是的,他们不敢做出什么很出格的事情,前提是,路过的人是一个男人。
李轻尘不理解他们的行为,但是,今天他心情很糟糕,而且,一种古怪的感觉促使他,松开了双手中的袋子。
几个大跨步,他比这些四体不勤的小混混快得多。
几乎是一拳一个,伸手抓住最后一个站着的,抬腿轻轻一踢,手中一沉,这家伙就已经软着双腿要往地上跪了。
他丢开在手里哀嚎的那个混混,看着几个人连滚带爬的逃掉。
又往巷子里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人打了。
大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呢。
一缕银光抓住了视线,他看向那个高大的男人,呼吸一滞。
银发男人有着一双翠绿色的眼睛,此时因为怒气,压抑翻涌成了墨绿色。
“滚过来!”
他冷冰冰的盯着李轻尘,浑身上下杀气四溢。
感受到男人压抑的怒气,李轻尘只觉得后颈的寒毛都炸开了。
他条件反射的快步走过去,干脆利落的就跪在了男人脚边。
跪下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尽管还是懵懵的,那双瞪大了的狗眼里的神韵和东云昭如出一辙。
他不记得我。
琴酒有些烦躁,但是看到那个熟悉而温驯的跪姿,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生气。
他不记得又怎样?
多年以来的调教训诫,早就把琴酒立下的规矩刻进了灵魂深处,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还是会听他的话,喊一声就屁颠屁颠的跪过来,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
“衣服脱光。”
阴暗的小巷里,一个清瘦的青年人跪在银发的男人脚边,毫不犹豫的脱光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一身白皙柔软,没有丝毫训练痕迹的肉肉。
啊,又是这样。
身体先大脑一步就服从了。
李轻尘有些迷茫。
他再怎么样,也不会随随便便就给人跪下啊,偏生心里没有一丝勉强的意味,就好像给这个人跪下,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被要求在外面脱光衣服这种事情,就算是平常没什么人经过的小巷子里,他也应该抗拒不安才是,可心里仍然没有半分忐忑不安,就好像笃定这人不会让他身败名裂。
他凭什么再这样相信一个人呢?
赤裸的肉体温驯的展开,琴酒一伸手,他就自然而然的把自己的腰带送到了这人手里。
这是要打我对吧?
是这样没错。
但是根本不想跑,还有点期待……
其实也不是有点期待……
是很期待……
他觉得自己绝对是坏掉了。
男人把皮带对折,他就很自觉的转了个身,趴下,把屁股撅高了送到男人面前。
“啪!”
皮带横着抽下去,把李轻尘打的差点没跪稳。
他盯着无人的巷口,的档案上,却是一个他不认识,又万分熟悉的人。
他凝视着那张照片上沉默坚毅的面孔,指尖猛然攥皱了那张轻薄的纸,看着旁边那个完全不曾听说过的名字。
【东云昭,化名森川苍介,已殉职。】
说不清究竟抱着一种怎样的荒诞的心情,降谷零往下翻看东云昭的档案。
在看到他们把东云昭的作为卧底的全部信息送给另一个组织的高层,只为了换取一份“有价值”的情报时,降谷零终于惨笑一声,认了命。
他继续往下翻看着,一个又一个东云昭和诸伏景光的前辈们,他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潜入组织,潜入黑道,却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情报交换,大多数只是一无所知的被坑杀致死而已。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正义吗?
拿出那个封存已久的手机,开机,本以为会填满未读邮件的邮箱却是空荡荡一片。
他无动于衷的扫了一眼,输入一个熟悉的邮箱地址。
编辑,发送,发送失败,更换下一个……
看着一连串的发送失败,降谷零看了看档案,那上面有一个废弃已久的邮箱,也许……
这一次,发送成功。
东云昭其实一直没有忘记那个邮箱,他偶尔会通过组织的特殊设备登录查看一眼,只不过没想到,竟然真的看到了一封邮件。
他扫了一眼发件人,最终把这封邮件转发给了琴酒。
【好久不见,波本。】
【帮我一个忙。】
【你能付出什么代价呢?】
【所有。】
【见面谈吧。】
这就是他们短暂的交谈,剩下的……
降谷零从回忆当中抽离出来,看着眼前这两个位高权重的“领导”,他们口中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让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
“那些不过是一些无用的消耗品罢了……”
“为了这个国家,一切牺牲都是必要的。”
“你不一样,降谷,你是真正优秀的人才,是值得我们倾力培养的王牌……”
“降谷,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回来吧。”
“降谷零,不要堕落。”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必要的,消耗品?为了这个国家?”
看着降谷零似乎有所松动的表情,黑田兵卫和诸伏景光的上司立刻加码,许出种种诺言。
“你现在收手还来的及,我为你担保……”
“降谷,不要一错再错!”
心里却想着,只要稳住这一时,只要让他放下枪,马上就处理掉这个失控的混账!
那人在心中骂骂咧咧的想,不过是死了一个幼驯染罢了,发的什么疯啊?
也许,降谷零真的听见了他的心声,略微下垂的枪口猛然抬起,对准了那个脑满肠肥的家伙,“砰”的一声枪响,他就满脸堆笑地躺在了血泊里。
黑田兵卫的眼角抽了抽,温热的血液溅了他满身,他却不敢有所动作。
“真的是,为了这个国家吗?”
金发的男人笑着,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在哭泣,他仍旧举着枪,刚才的动摇,就像是组织里那个名为波本的恶魔,和他们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黑田站在他面前,举着双手,沉默不语。
他最终只是说:“我希望如此。”
“希望如此……哼,哈哈哈!哈哈!希望如此!好一个希望如此!”
“砰!”
降谷零站在窗户旁边,他看着下面那些发出巨大嗡鸣的警车,聚拢而来身着警服的、曾经的同事们,听着办公室门外,不远处,走廊里突进的声音。
轻轻的,把散发着硝烟,还有一些温热的枪口抵在了自己的下颌上。
堕落的,究竟是谁呢?
“砰!”
……
“走吧。”
琴酒站在一栋大楼的天台上,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东云昭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垂着头的金发身影,心中有些许惋惜。
翌日,不知名的宣传海报上印满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像是雪花一样,铺天盖地的散布在整个日本,实体尚且无力收缴,网上流传出去的,更是毫无阻拦之法。
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抗议,游行,最终又陷入一潭死水之中。
或许,埋下了几颗种子?
这一切都与琴酒无关,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赤井秀一躺在一片寂静的实验室里。
他的身体变小了。
已经变小了很久。
在这个冰冷的实验室里,只有一张带有金属镣铐的实验台。
终日亮着冷白的灯光,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他不确定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
戴着口罩的研究人员来回走动,用针筒、手术刀等各种器材,从他的身体上取样。
头发、血液、皮肤、脂肪、肌肉组织、尿液、精液……
他前所未有的虚弱,血液的抽取量最大,几乎达到了死亡的临界点。
赤井秀一偶尔会听到研究员争夺血液的配额。
长生不老,这是多么诱人的事情啊。
而他,就是打开那扇大门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