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曲秋子已经能很敏锐的捕捉绥的情绪了,这大概也归功于经年累月的陪伴吧。本来说是来感谢叶老板和扶桑的小狐狸,在遇到亚朗后整个人都萎靡了起来。
怕他再出什么事儿,曲秋子反手把风衣盖在了他脑袋上。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知道怎么照顾绥的情绪了,也知道什么样的环境能让他安心。
该说点什么呢?
茶馆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去曲秋子身上,这让他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
以前面对各种危险任务时都没有露出过胆怯的家伙,在面对一个和他相处了半年的弱小狐狸时紧张了。
稀奇,但不难理解,毕竟曲秋子只是没学习过如何与人相处,接受了一些小改造手术而已,感情不充沛,但也是有的。
“不用在意亚朗的话,绥。”叶老板在这时打破了僵局:“他是个自大又很容易破防的家伙。”
“就是,顺直男说的就是他。”扶桑乐呵呵的捏捏他的脸:“你这么可爱,只有他会觉得你脏又没用的。”
嗯,还是扶桑劝的叫人舒服。
绥没答他,只是摇摇脑袋,别开扶桑揉捏他脸颊的手。
“我、我不可爱,还长得好丑……”
“完全没有长得漂亮的自知之明啊。”叶老板一阵无语。
或者说他从来不敢承认自己的美貌吧?底层的兽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这甚至该说是痛苦的源泉了。
“我、我知道我配不上的,配不上曲先生……还好没用……”绥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把头深深低到臂弯中。他小声的抽泣起来,曲秋子赶紧摩挲着他的尾巴,以此安慰。
说点什么,赶紧说点什么!
曲秋子在心里拼命催促自己发声,最终也只问了一句:“要不要我抱抱你?”
绥彻底绷不住了,手忙脚乱得站起来,向叶老板和扶桑说了句“感谢照顾,抱歉了”,就冲出了茶馆。
曲秋子赶紧追了出去。
他好像还隐约听见扶桑在吐槽“情感解离和抑郁症碰在一块儿真是太可怕了”。
可怕吗?曲秋子现在对绥的心疼已经超过很多麻烦或者可怕的情绪了。
最终,他在霓虹灯笼罩的大桥上站定了。
a市水不是很好,这条溪流是这个城市唯一的一些清流了。昏黄的路灯和缤纷的霓虹灯让这条河融进光里。
绥就那样站在桥上,白发被光染上了过分的温柔和悲伤——他也融进了那片光里。
“我这样是不是……挺丢人的?对不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好糟糕啊……”
绥怯生生的开口了:“对、对不起……我知道不是我的错,你们也一直在、在安慰我,可是我总能听到那些话……那些辱骂,那些恶意……我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有的疤是无法愈合的。曲秋子只垂眸听着,良久,他上前握住绥的手:“我可以的,陪你一起走出来。”
绥愣了很久,终于露出一个苦涩的几乎流出来的笑。
他抽回了手。
“谢谢您,但是我、我不能耽误您一辈子……”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告诉他:“我、我会离开的,我会回市,给人家做保姆打工的。这些日子,谢谢您照顾,也谢谢您救了我。”
他要走了!
曲秋子瞬间乱了分寸,焦急的抓上他的手:“别走!”
“那个,您花在我身上的钱,我会慢慢还上的……”
“不是钱的事儿!”曲秋子拼命摇头。
“孩子……我……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生的……而且……”
“不是孩子!”曲秋子搬过他的肩膀:“我喜欢你!”
绥僵住了。
“我说,我喜欢你,绥,小狐狸,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在我身边,喜欢你——”
话未说完,绥拼命挣扎起来。他脸上写满了惊恐和迷茫,还有一些无助,很明显,曲秋子突如其来的表白打破了他的认知和习惯。
“您怎么能这么说!您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喜欢我?您怎么可以喜欢我!不可以,不可以呀——”
“我那么脏,那么糟糕,那么讨厌那么麻烦……”
他拼命诉说自己的不好,拼命否认着别人对自己的喜欢。
“你很好!你不糟糕!”
“别说了,别说了!求您别说了——”
“我喜欢你,为什么你没感觉到呢?”
“我、我以为只要我偷偷喜欢您就好了呀,可是、可是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是我那天说的话让您产生错觉了吗?”
“什么错觉?!那不是错觉啊!”
他们在桥上吵了起来,引得路人的频频侧目。
最后还是绥落了下风,呜咽着跪坐到地上,捂脸嚎啕起来。
曲秋子试着去拉他,可他第一次拒绝了曲秋子的接触。
场面甚至比刚刚在茶馆里时还混乱了不少。
可现在叶老板不在,也没有扶桑,谁能打破这个僵局呢?
曲秋子又试着去拉了一下绥,他再次惊恐的躲开了。
在曲秋子理智崩盘的前一刻,一辆黑色的跑车停到两人身边,车中的家伙把泡泡糖吹了个泡泡,勾下墨镜,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
“哟!霸总和他的小娇妻吵架啦?”阿兰呵呵一笑,又冲绥摆摆手:“别哭呀,小家伙,上车哥带你爽去!”
“喂——”
阿兰冲曲秋子做了个嘘的手势,笑眯眯的看着地上还有些没回过神的绥。
“小狐狸,给我做两天保姆怎么样?咱们不理那个大猪蹄子了怎么样?他都和你吵架啦!你不得把他甩开,让他冷静冷静嘛?”
完全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救场,问题是这家伙从哪知道他俩踪迹的!
算了,不用管阿兰。
因为阿兰总有办法。
家里又变得很冷清了。曲秋子第一次对这种环境感到烦躁。
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绥在家里,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在睡觉,多一个人多出的那股热气也是不一样的。
一夜辗转,他最后是在早上五点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的,然后又因生物钟八点就睁开了眼,盯着天花板一直发呆。
“……家里没人了。”他突然喃喃起来,抓起手机给阿兰发去了消息。
——他怎么样了?
他显然是低估了阿兰生物钟的混乱,抓耳挠腮等了一个多小时,阿兰才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在睡觉,不过你昨天吓到他了。
——昨天回来后他还一直在哭,我安慰了好久,他还嘴硬说自己不想哭但控制不住。点了几个抑郁症的药的外卖,又劝了他好久,他才睡下去。
——对不起。
——嗐,没事儿,你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电话那头的阿兰轻轻推开房门,给他拍了一张绥睡得安详的照片。
小狐狸可怜巴巴地抱着尾巴,把自己蜷成一团儿,偶尔还会呜咽一声。枕边还有些水痕,看来睡着的时候也哭了几次。
啊,狐狸果然是一种很会媚惑人的动物呢,长得漂亮不说,还好会招人怜爱。
照片发过去不到两秒,那边曲秋子就说要过去,阿兰嫌弃的嗤了一声,吧嗒吧嗒给他打字。
——打咩哟!现在还不行,你们俩都还没冷静下来,我的cp要是分手了怎么办?
——我们不会分手,我们只是吵架了而已。
——哈!你看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当时就不该直接跟他说喜欢呀!你当时先把他劝住,不让他走不就好了吗?就没这事儿了!
——我没想到会这样。
——哇咔咔!想不到?你比顺直男强的地方只有不恶臭了吧?
阿兰深吸一口气,又跟他讲起来:他明显不能接受的,被喜欢这种事儿,太超出他认识了。
手机安静了很久,才又有消息
——你怎么这么了解?
——我看过好多言情的!不要小看我!再说了,我经常出去约炮,喜不喜欢什么样子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嗯,真的看得出来,至少看得出你们对彼此的喜欢已经接近依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