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严栩侧着身子,压在下方的手横放在床上,脸微微仰起活动自如的那手正轻轻抚摸郑理的手背。「你睡吧,我还有手工要完成。」
「那你在外面做吧,不过分靠近病人是明智抉择。」
「那午安。」郑理慢慢退出严栩房间,柔情的似要冒出水来的眼神消失在门后。
郑理关上门深深吐了口气,他第一次知道严栩也有这样的一面,见他似水柔情的样貌比哀伤还要更令他愉快,连心脏都可以跳动的如此快速。
他打开随身带来的衣服,把工具材料一字排开在桌上,慢慢静下心完成手工部分。这件剩下的进度不多,彩鑽全部缝完后再经整烫就能交货,只是收入仍嫌不足,如果再次入围,接下来的开销郑理估算约是上次三套的三至四倍,毕竟件数也是上次的四倍。
比赛第三阶段时间既充裕也很拥挤,不足五个月时间,参赛者要独立完成十二套衣服,不管对于哪个设计师都是相当困难的挑战,只要製作或设计有其一逊人就会落榜,但就算如此,为了梦想、比赛奖励、名声,大家仍趋之若鶩。
郑理以前想参加这比赛除了身为人的好胜心外,也想藉机看看外头的世界,不能否认无论是谁都难以抵挡一些诱惑,如今他走到这步心里非常紧张更期待再度入围,如果这回成功了,或许他在这里就不是那么容易被现实綑绑手脚。现在他脑子里有几个腹案,都还觉得不够完整,总觉得缺少了些东西无从补起。
苦恼中他默默地缝完了所有珠鑽,长时间近距离视物,又是做极细的手工,再抬起头时视远方都朦朦胧的不甚清晰。
他揉了揉眼睛,取过眼药水仰头左右各一滴,借用严栩的衣架把衣服吊掛起来后,绕了一圈实在不知道要做什么,遂推开严栩房门,那人还在睡,他安静的蹭过去蹲在床边藉着斜阳透进的昏暗光线凝视严栩。
严栩寧静的睡顏瞧着十分舒适安稳,一点也不像被病菌缠身的模样,偶尔冒出的鼻鼾声稍微出卖感冒的存在。
郑理小心地躺到严栩身旁的空位,空调声很小,耳边是严栩略显阻塞的呼吸声,郑理没躺在枕头上,一转首恰好就正对严栩的下巴,这才注意到他满脸的青渣。严栩在他伤痛的时候、专注比赛的时候做了很多,部分他察觉感受到,还有一部分是他说了才知道的事,两天前的消息就是个例子。
他挨近严栩,放任脑子无边际的思考,一个一个不同的主题在他脑海里轮转,转着转着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严栩早醒了,房间的灯也没开,严栩不知何时翻过来抱着他,下巴贴靠在他的额侧,单手斜过他的胸放在外侧腰边。
察觉动静,严栩低头在他额侧做了什么受头发影响感觉不确切,或许是蹭了一下,也或许是吻了一下,郑理没有奇怪的反应,仰高了头还是看不清楚严栩。
「晚安,做完了?」严栩说话的鼻音变浅了。
「嗯。你刚醒?」
「好一阵子了,有点饿要不要起床吃饭,现在应该是消夜了。」严栩撑起上半身,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萤幕光照亮了严栩的脸。「果然,十点多了。」
萤幕显示时间短,一下子又回归黑暗。
「总觉得很神奇。」郑理忽然道。
「什么?」
「这样有点像梦。之前的痛苦好像都不见了,虽然还没下判决,却觉得小艺像是别的世界的人。另外觉得很神奇的是,为什么就对你不反感?还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喜欢你。」
「你只是坦然了,当人认知到事实不过如此,一切就会既真实又虚幻,痛苦会消失又出现,喜欢跟爱也一样。」严栩揉着郑理的发一边说,然后他倾身贴近郑理,「我想把感冒传染给你。」
「什么……?」吻落在他的额头,很快的严栩坐直身体,笑闹地拍了下郑理的大腿。
「起床,吃饭。」说完严栩跨过郑理下床,没有光线的房间里郑理感觉到严栩愉快又轻松的情绪透过额头上的吻传递过来。
「什么跟什么啊……」那声音是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