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书从南极考察回来,家里除了保姆以外空无一人。女人上前替他把脱下的外套扔进脏衣篓里,说道:“先生会晚些回来,少爷和他同学在外面吃饭。您用过晚餐了吗?”
“已经吃过了,”沈教授说着又摘下手腕上的表和戒指放在茶几上,然后对女人道:“你去休息吧。”
待保姆离开后,他去洗澡换衣,下楼时刚好撞见从外面回来的江知许,oga先开口,淡笑着问:“考察结束啦?”
“嗯。你最近在学校交新朋友了吗?你爸和我说你经常在外面吃饭。”
江知许走到沙发旁倚着beta坐下,嗔怪道:“明明是他每天在外应酬,没有时间陪我。我一个吃饭多无聊。”
沈庭书拿下戒指套进右手无名指,那枚镶嵌着钻石没有缝隙的指环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江知许光是看着就出了神,沈庭书喊了他两遍才听见,如梦初醒般嗯了一声。
“怎么了?我感觉你有心事。”
心事。知子莫若父。江知许露出浅笑,却轻轻摇了摇头。
这种隐秘的心事他无法对任何人宣之于口,就算是至亲也不行。
“我只是看到这个戒指,觉得,觉得你和爸爸很幸福。”
“幸福?”沈庭书闻言一怔,大概是疑惑儿子为什么突然感慨起这个。他没有细想,开口祝福:“你以后和喜欢的人也会幸福的。”
江知许面上说好,在看不见的地方却眼神黯淡。幸福两个字念出口简单,可实际如履薄冰,来之不易,失去容易。
晚上回到卧室,白色的不断翻飞的纱帘掩映窗外的声色犬马,江知许辗转反侧。他觉得自己真像诗中所写那般——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心烦意乱,干脆起床推门下楼闲逛,鬼使神差就来到地下酒窖。
江酌言不嗜酒,却爱收藏酒。实木酒架的每一格都摆放着瓶装酒。软木塞酒瓶横置,蒸馏酒瓶则大多竖放。他不懂这些讲究,拿了离自己最容易够到的一瓶,借着灯光看瓶身上的一连串英文字母——波尔多。
上次晚宴陆斯泽问他要不要喝一点?手上拿的似乎就是这瓶,法国葡萄酒皇后的美称。他嗤笑一声,又捎了两个高脚杯才离开。
重新回到房间,江知许按下遥控器按钮,自动纱帘向两侧缓缓移动,巨型落地窗外一处精巧别致的阳台迎向落日和朝霞,因此每到夕阳晚照或是旭日东升这里就变成玫瑰金色的。不过现在夜幕深沉,它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从房间里透出的灯光稀释了这一点墨,江知许拿着酒瓶和酒杯踱步出去,在地毯上坐下。夜里风大,吹得他身上丝绸质地的睡衣鼓起,从后背看像一张透明的软壳,发丝凌乱地黏附在脸上,像一张巨大的蛛网。
傅琛说的那句话比当面拒绝他的示爱还要令他难堪、无地自容。原来自己一直自诩和其他人不同的彼此之间的“羁绊”在alpha眼里看来只是一场普通邂逅。
江知许突然觉得难过。他好不容易与儿时的救命恩人重逢对方却早就忘记了自己。他明白这不是傅琛的错,只是这么多年的期望一瞬间落空的滋味实在难以忍受。
他不由得张开双臂抱住自己。他觉得很冷。
昨晚买醉又吹风,早上起来头疼得要裂开。江知许看着镜中自己颊腮两侧晕出的淡粉,伸出手背贴在额前。幸好不是很烫。
就着温水吞了两粒退烧药,他找了个借口说早上有测试,起晚了来不及吃早餐就去了学校。
上午都是主科,他不想落下进度,强撑着精神听完了所有内容,记笔记、划重点、再做题巩固。
下课班上几个oga喊他去食堂,他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以吃不下为由留在教室趴在课桌上小憩一会儿,醒来时嗓子发干,头疼和眩晕的症状似乎比清早起床要好一些,他从座位上起身去外面的饮水机接水。
他们所在的第一教学楼对面就是二教,两栋建筑面面相对,分外眼红,就连学生成绩也不分上下,打得火热。
他接完水返回,在走廊上望了一眼对面,好巧不巧,视野里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傅琛和施瑾。
即使已经知道他们确定了关系,可自己每次看见两人并肩走在一起,alpha望向oga的眼底糅合淡淡笑意,他还是会感到心脏一阵揪痛,下意识避开目光。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体育老师是个人高马大的黑皮alpha,剃寸头,一口白牙,提早十分钟到体育馆,待人都到齐集合之后,把校足球队的二十二个人留下,剩余其他人则可以去器材室自行选择玩什么。
陆斯泽和傅琛都是校队的,不过前者今天又翘课了,所以换裴宇替他上场,他们这会儿已经换上球衣,在做热身运动。
班上其他人有打篮球的有打乒乓的,与江知许关系亲近的几个oga从器材室拿出几副羽毛球拍,问他要不要一起打羽毛球?
江知许无精打采地摇头,说你们打吧,我当观众。
简繁陪在他身边,见此有些担心地问:“知许,你真的不用去医务室看看吗?我觉得你脸色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