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人把罗萨的肉都剔下来,剁碎,然后放在施肥的桶里,全部都浇在伊撒尔爷爷经营的菜地里。
稻草人也已经做好,被摆在菜园子正中央,做的很逼真,拉查克特意去看了一眼。
他抖了抖烟灰,眯着眼看着中央脸有些模糊,但四肢健全的稻草人:“手艺不错。”他转头看眼那个打手,将早就准备好的支票放在他胸口扣子中央,指尖蹭过他小麦色的胸膛。
“辛苦你了。”拉查克瞥了他一眼,眉眼多情。
那个打手是个美日混血,嘴唇和下巴长得和瞿思杨有点像,要不是因为这一点,拉查克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他开车回了家,医生已经离开这里了。
拉查克看了眼自己的卧室,瞿思杨一点东西都没有留下,走的一干二净。
他眼睛看向窗外,走到窗边打了个电话:“尸体找到了吗?”
“没找到,很奇怪,我们完全查不到瞿思杨的下落。”电话那头的人已经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不吃不睡好几天了。
“怎么可能,”拉查克把烟拿走,“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慢慢查。”
拉查克手有些抖地挂断了电话。
最近几天情绪波动很大,一些陈年旧伤又有复发的迹象。
他坐在吊椅上,腿曲着,一直疼痛的膝盖缓解了一点。吊椅在慢慢晃动,拉查克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厚垫子里。
说来,他还挺高兴没有瞿思杨的下落,有百分之几的可能是他还活着,所以没发现他的尸体。
拉查克拽了一下衣袖,抱紧自己。
回想到那天通话时听到的枪响他就一阵心悸,如果他当时早点回复他就好了,也不至于那个问题会成为现在他心中的一点遗憾。
窝在这躺了一会儿,拉查克实在闷的无聊,就去了酒吧。
酒吧照常热闹,一切都很萎靡。
拉查克点了杯朗姆酒,靠在吧台喝了几杯,头低着,看起来很颓废。
正惆怅着,肩上忽然一沉,拉查克不紧不慢地抬头看眼按着他肩膀的人。
有点眼熟,好像是罗萨身边的人。
“你杀了罗萨?”那个脖子上纹着独眼纹身的白男问。
拉查克点了点头,下一秒一把将人拉近自己,质问:“你想杀了我?”
纹身男咽了咽口水,变态地感受着从拉查克嘴里吐出的温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不属于这里的清香。
那股清香似乎有蛊惑人心的作用。
他微微张嘴,眼见要朝拉查克吻过去。
拉查克膝盖抵着他胯部,感受到那边的变化后,他轻笑着后退一点,腰靠在吧台上,手里端着一个高脚杯,蓝绿清澈的酒沿着杯壁滑动。
他和白男蓝色的眼睛对视着,膝盖蹭着他那处,哄诱一样地问,“想要我的命吗?”
白男又咽了咽口水,他把脸转过去,洗脑自己来是为了杀他给罗萨报仇的,而不是受他勾引要和他上床的。
“想和我去楼上吗?”拉查克从椅子上下来,走到他旁边,舌尖伸出舔了一下嘴唇左边蓝色的唇钉,像一条浅粉色的小蛇,又迅速缩回去,“罗萨是我杀的,所以你想边和我做爱,边听我讲我怎么杀他的吗?”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勾了一下他腰上挂着的链子,发出叮当一声清响,连着那个白男的心脏都跟着震颤一下。
拉查克步伐轻盈地走到楼道那边,上去时还转头朝他看了一眼,脸和身体隐没在黑暗中,唯有那个晶蓝的唇钉被幽暗的光亮照着。
白男怔怔看了一眼,那颗唇钉,只这样看了一眼,他的脑中就情不自禁回想着刚刚拉查克舔的画面。
舌头勾着,很灵巧。
脑中不自觉想的更细,那样的舌头给他口交一定很爽。
这样想着,白男就不自觉被勾了魂魄一样的上楼,痴恋地跟在拉查克身后。
上了几级台阶,他一抬头恍然看见拉查克倚在二楼的那处扶手上看他,手撑着脸,笑得暧昧。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不要进错了。”
白男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但他真真切切看见了拉查克的身影,听见了他的声音,甚至他还看到拉查克冲他抛的媚眼。
那不能说是媚眼,但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无法露出那样的眼神,那种媚到极致,完全能挑起男人性兴奋神经的眼神。
卡罗特闭上眼,压下自己心头的兴奋。
多少毒虫和枪贩想和他来一次,都只能肖想,没想到自己只是来替罗萨报个仇就能和他做。
今天真是走大运了。
他推门进去时,拉查克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了,他两只手背在身后,腿敞开,衬衫领口也解开了,看着是明晃晃地在邀请他。
卡罗特迫不及待地过去,一只膝盖压在他腿间,俯身压着他,亲吻他的颈项,手还急切地解开他的衬衫扣子和腰带。
拉查克低笑两声,一手拽住他的领子,把他的身体下压,另一手暗暗掏出枪,枪口抵住他的心脏。
“……你…”
感受到胸口那处被枪抵着,卡罗特立马停下动作,双手举着慢慢离开他。
拉查克依旧笑着,笑意更深。
“是罗萨死之前交代给你的任务?”他问。
“不是。”卡罗特说,“他没有让我报复你。”
“下去,跪在地上。”拉查克说。
被枪指着,卡罗特只能乖乖照做。
“把上衣脱了。”拉查克玩味地看着他。
卡罗特晦暗不明地瞥了他一眼,那个人现在眼神里已经没有任何媚态,已经全部被凉薄占据。
他乖乖脱了上衣,双膝打开跪在地上,手背在身后,腰弯着,胸膛和背脊的肌肉贲发。
“身材挺好,可惜我对你不感兴趣。”拉查克枪指着他的脑袋,按动扳手。
卡罗特闭着眼,没等到子弹射出。
“没有子弹,你耍我!”
话音刚落,拉查克就对着桌上的酒瓶子开了一枪,“嘭”的一声,酒瓶碎成渣。
“没耍你啊,这不是有子弹吗。”拉查克悠闲地靠坐在沙发上,脚踩着他的膝盖,而后又恶劣地让他靠近,距离沙发只有一两厘米距离,把自己的小腿搭在他的肩膀上。
“吻我。”
拉查克看着他说。
“从脚踝到腿根,快点。”
卡罗特咽下一口恶气,虽然屈辱,但他也还是照做了。
“你替罗萨报仇,那你喜欢罗萨吗?”
“不喜欢,但是他之前救过我的命。”
拉查克不再看他:“你还挺善良。”
看着卡罗特越来越近的脸,以及那越来越明显不可忽视的感觉,拉查克闭了闭眼,冷声道:“可以了。”
眼见要吻到大腿根,卡罗特才终于停下来。
拉查克吐出一口薄薄的气:“想要我吗。”
卡罗特梗着脖子不说话。
“不想?”拉查克问,但是他突然从沙发上滑下来按着他胯间,“啧啧,硬成这样。”
卡罗特依旧不说话。
“你有多想要我,刚刚在楼下,你有幻想把我按着肏的画面吗?还是有幻想我给你口交的画面,还是更纯情一点,只幻想我和你接吻的画面?”
拉查克松了手,手指往上顺着他的肌理线条一路滑动。
“你叫什么名字。”
“……卡罗特。”
拉查克说:“当时在楼下你不应该问是不是我杀了罗萨,你应该直接杀了我,不然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卡罗特不说话,他又继续说:“你和那些人一样,我稍微一引诱就幻想着和我做爱。”
“我又不是一个做爱机器。”
语毕,他直接对着卡罗特的脑袋射出一枪。
鲜血溅了拉查克半张脸,他踢了一脚尸体,然后在包厢洗了一把脸下楼了。
他让人清理了这具尸体,随便丢哪个地方埋了。
下楼时,总有不要命的过来调戏他,拉查克一开始还有心情和他们调情,到后面他们把手伸进他裤子里,勾起他不好的回忆时,拉查克也就突然翻了脸。
像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他把那个男人的头按在桌上,贴过去一字一顿道:“我现在很累,他妈的不想和你做爱。你是听不懂话,还是要把你下身那玩意割了才能明白。”
“滚——”
拉查克抱着酒瓶子靠回去,周围人都用诧异,惊奇的眼神看他。
来这酒吧不就是为了嗨,为了找炮友。
这酒吧精妙的地理格局,以及安保措施就是为了方便毒虫和嫖客的。
他这单纯喝酒,不能去个正常一点的酒吧吗。
拉查克缩在那拐角,披上酒保给他的外套,戴上帽子睡了。
醒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醉醺醺地开车回了别墅,路过赌场时他打算去看一眼的,但是骨头又隐隐痛了一下,他又放弃赌的念头回家了。
洗过澡他躺在床上,薄薄被子下掩盖着他蜷缩在一起的身体,脊骨,肋骨,腿骨……全身所有骨头都仿佛被虫子咬一样疼。
他忍到凌晨快要天亮,期间晕过去又醒过来,说不出的痛苦难受。
最后实在太煎熬,他只好下去吃药。
但这次骨痛比他以往几次都要严重,才起身下地,他就骨头酸软,支撑不住身体一样的下坠,跌在地上。
他拧眉,扶着床头柜起身,忍着腿骨的疼痛跑去柜子那边找药。
到药柜那边时,他直接坐在地上,手颤抖地拉开柜子取药一把将药塞进嘴里,连水都来不及喝就将药片吞下。
他靠在柜子上,抱着自己的腿,等待药物生效。
迷糊间,他好像做梦了,看到瞿思杨,他躺在病床上,脸上蒙着白布。
拉查克手指动了动,梦里的他转身,身后是被他虐杀的人,所有人身上都血淋淋的,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那样,找他索命。
“拉查克,醒醒。”
“拉查克?”
“拉查……”
拉查克动了动沉重的眼皮,终于睁开眼。
“谁喊我。”他声音很哑。
医生和阿斯顿站在床边,医生一脸凝重地看着他:“你又酗酒了?”
拉查克转头,“只喝了一点。”
“你说的只喝了一点是指4瓶伏特加,2瓶朗姆酒,3瓶啤酒,还有一杯特调高浓度酒吗?”德谟克突然气愤地揪住他的衣领,看着他此时病弱漂亮的脸,又恨又怜爱地说,“我早就跟你说过要戒酒,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明明我才是医生。”
医生突然的动作吓得阿斯顿赶紧上前阻拦:“哎哎哎,医生,别气,别生气。大哥这不是还活着吗。”
“拉查克,你如果想死,为什么不早点死,你忍受得了凌虐,居然还忍受不了一个炮友的死去。”
说出心底早就认定的事实,医生心仿佛绞痛了一样。就算他早就知道拉查克变成这样,发疯一样把罗萨的尸体拖到伊撒尔家人面前剥皮,泡酒吧,不要命的喝酒,是因为那个年轻人的离开。
但真正说出这个想法,他竟然也还会难受。
“什么炮友?你在说什么鬼话?”拉查克翻了他一个白眼。
医生对阿斯顿说:“请您先出去,我要给拉查克先生做一个身体检查。”
阿斯顿:“……啊?为什么要做身体检查?”
医生:“不为什么。请您出去,谢谢。”
阿斯顿看了眼拉查克,后者没给什么反应,这是默认了医生的话?
“好吧,我就在别墅外面,出问题了记得喊我。”阿斯顿说。
等到阿斯顿彻底没影,医生才看了拉查克一眼。
他已经撑坐起,靠着床头,淡淡说了句:“我没受伤。”
“我知道你没受伤,我让他走也不是为了给你身体检查。”医生深深看他一眼。
随后俯身扣住他的下巴,强吻住他。
拉查克肢体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搂上医生的脖子,熟练地回吻。
感受到他回应,医生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他现在明明确确有一个念头,他想要更多,更深入。
他的手开始在拉查克身上游走,探进他宽松的衣服里,指腹沿着他的脊骨摸索,又摸到他的腰腹处,掐住他的腰,拇指按着那处凸起的纹身。
拉查克松开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满意了吗?”
他握住医生放在他腰侧的手,沉声道:“我现在不想做。”
医生喉结滚动了番,“是不想现在做,还是只是不想和我做。”
拉查克缩进被子里,转身背对着他,“都有,不要再问了。”
“如果你想和我接吻,我可以一直和你吻下去,但是如果你有反应了,我不会帮你解决。”拉查克枕着自己的手臂说,语速平缓,“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片刻后,他感受到医生亲吻着他的脊骨,温热的触感覆上,但很奇怪,他感受不到任何舒服,只觉得难受,想要摆脱。
同时又听到他说:“他已经死了,你的生活该回归正常了。”
这句话让拉查克更是烦躁。这一个月他一直在查瞿思杨的下落,没得出任何结果,结果他现在在这直接宣判他死了。
存心气他的。
“我只是想回到4年前。”拉查克转头看了眼他,毫不留情,“那时候你还很讨厌我,连帮我看病都是带着厌恶嫌弃的眼神。”
德谟克张了张嘴。这句话就像利刃剜在他心头。
没错,在他知道自己还没毕业就要花费半生去照顾一位纵欲成瘾,视生命如草芥的人时,他的内心是无比崩溃的。
甚至他想直接给拉查克开错药,让他死。
那时候在他眼里,拉查克就是一个满目疮痍,浑身爬满蛆虫的人。而他作为顶尖医学院的学生,家世和自身的学历,哪一项都让他高别人一头,他从来都是清高,瞧不起别人的。
所以一开始他讨厌拉查克,觉得是他毁了自己进入西奈山医院的机会,没有拉查克,他的前途本来一片美好。
但在拉查克把他自己的父亲杀了之后,这个曾经弱小,任人摧残的人突然变得强大,变得不可一世,变得可以让身边的人心甘情愿地对他俯首,心甘情愿地被他引诱,被他利用,最后死去。
那些黑帮是这样,德谟克也是。
从那之后拉查克坏的就像一个恶魔,他和拉查克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曾经他很清高,觉得拉查克应该尊敬畏惧他。直到之后,拉查克变得无比强大,他的家庭出了重大变故,他需要乞求一样地讨好他,卑躬屈膝。
他也渐渐觉得拉查克很不同,明明遭遇了那样的事,被性虐,每次回来时全身没几处完好的地方,甚至有时候头发,身体满是男人的精液。眼角的泪痕没有风干,红肿的眼睛看着他,但没有任何需要怜悯的意思,他只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未尽的情欲和源源的杀意。
“对不起。”德谟克百口莫辩,但已经是事实的过往他没有什么可辩解的。
“不用道歉,我没在怪你。”拉查克说,“以后还是像三年前那样吧,只对我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感谢。”
德谟克全身犹如被冷水泼过,关键那桶冷水是四年前的他自己亲手倒进去的。
“我没想到会这样。”医生调整了一下情绪,试图恢复到原本清高的模样,但他发现,早在一年前,他就在拉查克面前清高不起来了。
“给你添麻烦了。”医生把两三天的药放在床头,这样他就不用下床去找,半夜疼了可以直接摸着床头吃药。
他又放了两瓶矿泉水在那,留他吃药的时候喝。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拉查克,他依旧缩在被子里,一如从前他被人凌虐过后魂不守舍,脆弱不堪的模样。
一个多月过去,比赛早就结束。
来自世界各地的青年领袖也都在法国玩腻了,陆续回了自己的国家。
病房里,瞿思杨肩膀那靠近心脏的枪伤已经愈合可以出院,做了两周的康复训练,那边已经完全恢复,现在发力已经没有任何问题,恢复得和受伤之前一样。
“今天出院吗?”护士填着表。
“嗯。”瞿思杨扣着衣服扣子,“我的手机呢?”
“哦,在抽屉里。”护士指了一下,“在这签个名。”
出院前,瞿思杨认真看了一下自己有没有什么东西没带,一番清点过后他才放心离开医院。
他定到了今晚7点的机票,现在是下午3点,他还有一段时间才能离开这。
他看眼手机,比赛的举办方打过电话给他,当时他没接。
现在再打回去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接。
“喂。”
电话很快接通,比他预想的快多了。
“瞿思杨先生,因为你遭遇袭击没能参加比赛,现已将比赛费用全部退还到您的银行账户上,住院和医疗费用也会为您承担一部分。你觉得如何。”
瞿思杨“嗯”一声:“谢谢你们了。”
“不不不,你没事就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举办方也感到很震惊很自责,希望你没出其他意外。”
“我没事。”
瞿思杨动了动那边肩膀,已经完全没感觉了。这段时间在医院养伤,他觉得自己快养出惰性了。
电话挂断后,瞿思杨去了一家餐厅吃了点饭,靠坐在窗口时,他忽然想到出事前他和拉查克的通话。
他那时候还没回。
是打算回什么呢。
瞿思杨看着窗外出神,他现在脑袋很空,但心思又一团乱。他现在好想见拉查克,好想问问他当时到底想回什么。
翻看着相册里的照片,最新一张就是那天晚上拉查克发给他的。
瞿思杨定定看了一眼,然后笑着划过去,翻到下一张,下面几张是他拍的证书,再往后就是拉查克的纹身照,裸照以及他被打的头破血流的照片了。
纹身照快要翻完他就不想翻了,他发现自己越盯着照片看,想见拉查克的念想就越是压不住。
他真的是像深渊和漩涡一样的人,让人情不自禁靠近,沦陷。
在餐厅待了一会儿,下午五点他回了酒店。
酒店里参加比赛的人走的差不多了,他对面的那个人还没走,还待在酒店看书,见到他来了,还特意问了句:“肩膀好了吗?”
瞿思杨点点头:“已经好了。”
那人合上书,走到他房里自然而然地和他聊天:“那天袭击你的人已经被警方抓起来了,好像来自委内瑞拉。”
“委内瑞拉?”瞿思杨疑惑,他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来自委内瑞拉的人。
想了想,他或许能想到是谁了。
可能不是恨他的,是恨拉查克的,只不过恨屋及乌,连带着他也一起恨了。
“唉,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个人摇摇头,很无奈。
“世事难料,”瞿思杨看了眼他的房间,里面的东西还没有要收拾的样子,“你不回家吗?”
“不回去,”他看了眼窗外,“我爸妈在闹离婚,现在回去就要上法庭。”
竟然是父母原因。
瞿思杨想到自己比赛前打了自己父亲一顿就忍俊不禁,他微微皱眉说:“可,你总要面对的,不是吗?”
“你说得对,但是对我来说,晚一天面对,这个家就晚一点破碎。”他看着瞿思杨问,“为什么大人总想离婚。”
“可能发现对方的一些事了。”瞿思杨轻笑,“可能不是。”
“你父母离婚了吗。”
“离了。”
“为什么?”
瞿思杨拎了拎行李箱,“因为我父亲出轨,很长很长时间,被我母亲发现了。”
“哦,天呐,真该死!”安东尼奥瞪着眼骂道。
“对你妈妈来说是解脱吧。”
瞿思杨挑眉,他不知道,他很久没有见过安娜瑞尔了,好像自从父母离婚,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是解脱。”瞿思杨背着挎包拎着行李箱说,“七点的飞机,再见。”
“再见。诶,我叫安东尼奥,来自澳洲。”
“瞿思杨,美国。”
他大拇指挑着背包的肩带,对他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到机场时还剩半个小时飞机起飞,他在登机口等着,期间不时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看。
他中枪的事挺多人知道了,他们都来关心他,消息一时间挤满了界面,瞿思杨心里一阵暖暖的。但他最渴望受到关心的两个人,一个他父亲,一个拉查克,全都没有发消息问他的情况。
他父亲……可能还在住院。
拉查克……可能以为他死了。
上了飞机,瞿思杨坐在靠窗口的位置,他看着外面的夜景,心里有些难揶的兴奋。
但表面他还是很平静的。
时间很长,他可以睡一觉,一觉睡醒正好到目的地。
12小时后,飞机抵达洛杉矶,当地时间22时。
瞿思杨下了飞机,先去订了一家酒店,存个行李,洗了个澡。
泡在热水里,他开始幻想之后去见拉查克的场景。
他会在哪。
在赌场吗,就像和奖杯,以及下面抽屉里一摞一摞的荣誉证书,他本该对这些感到满足,但现在他根本不想看见这些虚空的荣誉。
今天周四,明天他就可以向那个医生问清楚一些事,想到这,瞿思杨难得的笑了。
这一晚他果然睡得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八点医院开门,他的车就已经停在医院门口。
等了一会儿,等到九点半,等到他差不多来医院坐在诊室了,瞿思杨才进去。
他驾轻就熟地找到德谟克的诊室,看着门外的工作牌,他一把推开门。
“什么问题。”德谟克看着电脑,头也不抬,但在界面刷新到病人信息的时候,那张照片让他心里震悚。
“德谟克医生,你还真是不好预约。”瞿思杨坐到椅子上,面容舒缓,看起来很放松,不似医生那样有点紧绷。
瞿思杨偷偷观察着他,看到他一副惊讶又严肃紧张的样子,瞿思杨高兴极了。
“很抱歉占用了资源,”瞿思杨点了点桌面,“我来是想问拉查克的事。”
他紧盯着医生,表情也瞬间严肃,“他有哪些病,麻烦你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我。”
听到他这句话,德谟克忽然释怀地笑了,“你来是为了他啊。”
“他生了很多病,骨痛是长期服用催情药导致的,他还有焦虑症和躁郁症,哦,对了,他的身体很敏感虚弱,药物的副作用在他身上会放大至少三倍,所以他需要吃更多的药来压那些副作用。”
德谟克一口气说完,随后上下看他一眼,“你还想问什么?”
“他为什么会生这些病?”瞿思杨面无表情地问。
德谟克眼底闪过惊讶,莞尔一笑:“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没有。”瞿思杨说。
德谟克点了点头,“也对,他那么爱你,如果把那些肮脏不堪的过往告诉你,你肯定会崩溃,然后抛弃他,厌恶他。”
瞿思杨神情冰冷,对他说的那些话充耳不闻:“情绪发泄完了吗?”
“发泄完了是不是该和我说说他的事了。”
德谟克转着笔,压下心头的怨和怒:“他以前是性奴,被很多人玩弄过。”
“他们怎么对他的?”瞿思杨依旧冷静。
“你觉得性奴该被怎样对待,”德谟克嗤笑,“不过就是下药,让他的意识介于清醒和混沌之间,然后折磨他,绑着他,往他身体里塞东西,用刀片割他,用鞭子抽他,用铁链和绳子勒他。”
瞿思杨手指曲了一下,然后又舒展开,掌心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汗。
“有纸吗?”瞿思杨语气依旧淡定。
德谟克把纸递给他,又说:“四年前我被他父亲安排给他,照顾他,给他开药,在他每次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时候给他收拾,治疗。”
“那时候他多大。”瞿思杨问时手禁不住颤抖。
“15。”德谟克深吸一口气,“他那时候只有15岁。”
“他的病有办法治好吗?”瞿思杨这时候声音才颤抖。
“他正在养身体,今年是最后几年,骨痛会比较频繁,但等残留在他体内的催情药排干净,他就和正常人没区别了。”
德谟克拔下笔帽,“所以你来找我就是问这些?我还以为你出毛病了。”
瞿思杨摇头,眼神无光。
“拉查克是他本名吗?”瞿思杨问。
德谟克挑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瞿思杨看了眼手,“没什么。”
医生顿了一顿,“我和你说这些,是想你厌恶拉查。”
他看了眼瞿思杨,“现在看来,我失败了,你好像更在乎他了。”
瞿思杨不善地瞥了他一眼,椅子往后一挪,起身离开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德谟克用力扯了下嘴角,但怎么也笑不起来,眼里苦涩又失落,看着滚到一旁和笔分离的笔帽,他忽然意外地笑了出来。
“你会得到爱。”
那天从酒吧出来,拉查克就一直疯疯癫癫的,从去到赌场,拿带着毒的针头用力插毒瘾者的手臂,到出赌场,拿着一个小弟的枪对着一棵树连开四枪,最后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个哑枪,还意外地说了句,“真没子弹了。”
到最后,去到别墅后边养狼狗的地方,在这他似乎能闻到克拉德的血肉腥味。
他站在围栏外边,闭着眼呼吸,感受着早就消散的气味。
“你说的对,你怎么说的哪句话都这么正确,”拉查克睁开眼,悠哉地靠着栅栏:“你说我长得漂亮,会有很多人喜欢我,果然,我变成一件精致廉价的商品后,确实有很多人来买我。”
“你还说我命硬,怎么也死不了,拉查克点点头,“确实,我确实命硬,撑过一次又一次折磨,到现在我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没有人能杀死我。”
“你还说过我会是个大人物,”拉查克摇摇头,“存款几亿算不算个大人物呢,在康普顿和墨西哥的毒区,赌区混得风生水起算不算是个大人物呢。”
拉查克继续摇头,兀自说着,“当然不算,不过是个不断胀大的恶性肿瘤罢了。”
“你最后和我说过一句,我永远也不会得到爱,直到头发花白,牙掉光,直到死也不会有人爱我,”拉查克长长的“嗯”一声,哈哈大笑,“你又说对了。”
“你怎么这么厉害,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全部都是你赚钱的工具,我和妈妈让你赚的盆满钵满,让你名声大噪,让你在地下城一夜成名,你怎么一点也不感激我们。”
拉查克掏出枪,对着其中一只狼狗,自言自语,“我觉得我杀你不够狠,你觉得呢。”
话音刚落,枪响传入林子,鸟群振翅的声响传出。
又连续开了几枪,那五只狼狗全部都被他枪杀了。
拉查克拿着桶,打开栅栏把那几只狼狗放进去,又踢了一脚地上克拉德的头骨,头骨顺势滚了两圈,拉查克笑着看眼,然后也把头骨放进桶里。
他去水池边把头骨洗了洗,又把五只狼狗的皮撕下来,铺在一起,把他们肚子剖开,内脏掏出放进桶里,腥臭很快吸引蚊虫过来,不一会儿拉查克就被嗡嗡声烦的不弄了,把那些没弄好的都一把放进桶里,又把头骨扔进去。
最后去仓库拿了汽油倒进去,点火开烧。
拉查克掏出手机和那个着火的大桶拍了张照,照片中他笑得很开心,收了手机,右手郑重地放在心口,默念:“至此,我的父亲,玛萨莎的丈夫克拉德完全死去,只剩灰烬。”
“再见,祝你在地狱幸福。an。”
天碧蓝,晴空万里,宽阔的草地上一只银色到小腿高的铁桶熊熊燃烧。拉查克迎风离开,走向空无一人的别墅,一直没有回头。
卡维尔去医院接瞿庭回家,到别墅的时候特意给瞿思杨打了个电话。
“他没把你辞退吗?”瞿庭问。
卡维尔摇头,下车帮他打开车门,“他并没有辞退我。”
下了车,瞿庭深吸一口气,正要开门进去,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
安娜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嘴角噙着笑意:“伤好了?”
瞿庭后退一步,和她隔开距离,他愧对安娜,所以不敢直视她,只能低垂着眼问:“你怎么来这了?”
安娜侧过身,留出点空让他进屋,“我是负责监督你的。”
等他进屋后,安娜将门锁上,将早就准备好的水给他,瞿庭看了眼,毫无防备地喝了。
“里面下药了。”安娜在他喝完的时候说。
瞿庭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怪她吗,他没有资格怪罪安娜。
“不是毒药,”安娜上楼,“你会睡一觉,至于什么时候醒就看你的能耐了,另外,瞿思杨以后都不会过来了,过几天我会和我的妻子去法国……”
安娜转过头,“别墅里的每个房间和角落都装了监控,别想带奇怪的人回来。”
瞿庭坐在沙发上,靠着抱枕:“你再婚了?”
安娜没有理他,继续说:“我请了保镖公司的人监督你,你的所有行程他们都会向小瞿报备。”
“别再折磨小瞿了。”安娜对他说。
自从接管公司,瞿思杨就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时间,每天不是去公司就是在去公司的路上。
复习和学习新课程以及论文只能抽空完成。
他戴着耳机,看着腿上的笔记本,专心致志。
司机偶尔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他,都不敢急刹车,生怕打扰到他。
车停在停车场,瞿思杨摘下耳机,面无表情地把电脑放进公文包开车门走了。
到公司,卡维尔一直在一楼大厅等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左耳戴着一只黑色的蓝牙耳机。
看到瞿思杨进来,他立马迎上去把这几天公司的安排告诉他。
瞿思杨认真且耐心地听着,卡维尔说了几分钟,最后问了一句:“股份转让需要召开股东大会,是今天召开还是?”
“今天召开。”瞿思杨表情严肃,“我父亲就你一位特助吗?”
他转头看向卡维尔,那个年轻的美国精英。
“是的,”卡维尔浅笑,“您需要再招特助吗?”
“不用,”瞿思杨思索了两秒,“我父亲都让你做些什么事,除了公司还有哪些?”
卡维尔毫不犹豫,微笑着说:“除了公司的事,瞿总的一些衣食住行安排和商务以及旅游活动也是由我负责的。可以说瞿总每天的行程都要经由我安排和过目。”
电梯停在69层,瞿思杨大步走向办公室,卡维尔跟在他身旁一起进去,边走瞿思杨边问:“他给你开多少年薪?”
“7760万美金,不算上奖金。”
瞿思杨不轻不重地“嗯”一声,把包放好后,转身对上卡维尔有些期待的眼神,他问了句:“你有什么要说的?”
卡维尔低头笑了下,把文件夹里的一张照片抽出递给他,“这是之前您参加比赛,一直潜伏在对面那栋楼等待射杀您的狙击手,叫蒙塞·冈萨雷斯,来自委内瑞拉,雇佣他的人我已经查出来了,是来自墨西哥的一个庞大的毒贩家族——伊撒尔家族,目前确定的雇佣者是罗萨·伊撒尔。”
瞿思杨意外地看他,“你怎么会调查这件事。”
“了解您的经历是我应该做的。”卡维尔说,“您的人生经历还真是不凡,不仅获奖无数,还经历过这种事,另外……”
他又从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只有一个背影,但瞿思杨一眼认出是拉查克。
“他和您是什么关系?”卡维尔问,“你们正在交往吗?”
瞿思杨盯着他手里的照片看了一秒,“什么时候拍的?”
“那天你们去了酒吧。”卡维尔说,“不要玩火自焚,相信瞿总听说过这句话。”
卡维尔把照片给他,“这个叫拉查克的人是康普顿最大的毒贩,名下拥有多所毒品加工厂,另外,他也是整个美洲身价最高的赌徒,他极其残忍,嗜好杀人和虐人,您知道吗?”
瞿思杨眸光微冷,问:“你想说什么?”
卡维尔握着文件夹的手攥紧又松开,释然一笑:“和谁交往是您的自由,我没有资格过问,您如果后面让我处理有关他的事,我也不会拒绝。但请您不要像您的父亲那样……”
“瞿庭怎么了?”瞿思杨把两张照片放在桌上,背靠着桌角看他,“说来听听,你对瞿庭有哪些意见。”
卡维尔笑容僵了一瞬,摇摇头:“我对瞿总没有意见。”
“有意见就说出来,没关系,对我有意见也可以直接说,”瞿思杨看了眼窗外,“以后可能要已经麻烦你。”
卡维尔侧头看他,瞥见他敞开领口内侧已经变暗变浅的吻痕,“您……成年了吗?”
瞿思杨莫名其妙地看他:“当然成年了。”
卡维尔紧抿着嘴,点点头,“股东大会什么时候召开?”
瞿思杨看向办公桌上的钟,时针和分针都指向九,“九点半。”
会议十一点才结束,僵持了很久。
那些股东是不赞成瞿庭把股份转让给年轻,没有任何工作阅历的瞿思杨的。
即使他已经是一个理论天才,但那些保守派笃定他会是一个实践白痴,会带领这个日收入接近一亿美金的公司走向破产。
这一次会议并没有成功,瞿思杨没有得到瞿庭的任何股份。
瞿思杨也不气也不恼,这次会议不成功,那就过段时间再开会,反正那部分股份迟早会到他手里。
“瞿总午餐想好怎么安排了吗?”卡维尔问。
瞿思杨摇头,“没。”
卡维尔将手里的平板给他,“第一家餐厅距离公司15公里,口味值四星,服务值五星。第二家日料店距离公司31公里,口味四星,服务三星。第三家……”
瞿思杨把平板还给他:“去最近的一家。”
“好,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俩人进了电梯,卡维尔按了一层:“我们直接下去。”
瞿思杨刚想说什么,但卡维尔就已经抢先一步说了:“我觉得您不需要再去办公室一趟,您没有带任何文书,如果你需要在吃饭的时候看课,这个平板足够,所以我们可以直接坐车去餐厅。”
“你还挺会安排的。”瞿思杨说,“你也是这么安排我父亲的行程的?”
“您比您父亲的安排简单的多,而且您有自己的规划,我只需要润色即可,但瞿总就不一样了,我需要帮他计划一切,让他同时在六个女人之间游走并且不被发现同时出轨,可真是太难了。”
瞿思杨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抬手挡了挡不太收敛的笑容:“你还要帮他安排这个?”
“嗯,”卡维尔表情正经,“虽然这种事很让我为难,但……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瞿思杨手插口袋,看了眼别处:“那你可以放心,我不滥交。”
“好,我很放心。”卡维尔翻着相册,继续说,“委内瑞拉的那位狙击手已经死了,罗萨,也死了。”
“分别是谁杀的?”瞿思杨皱眉。
他没想到那个幕后指使者也死了。
卡维尔顿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瞿思杨转头问,“没调查出来?”
“不是,都调查出来了。”卡维尔看了眼资料,“狙击手是被罗萨的手下杀害的,而罗萨……似乎是被拉查克杀死的。”
听到那个名字,瞿思杨心底一惊,心想: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最不爱多管闲事吗。
“我知道了,都确定吗?”瞿思杨重重呼出一口气,平复内心的震惊。
“罗萨的真实死因存疑,但拉查克确实害了他,我雇佣的私家侦探跟踪到拉查克去过罗萨的私人别墅,之后又去了伊撒尔家,待了将近四个小时,并且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我猜测……是他在伊撒尔家分尸罗萨,然后又顺便洗了个澡。”卡维尔抿了抿嘴,“一切都只是我和那个侦探的猜测。”
瞿思杨问:“他和罗萨是什么关系?两个人都是毒贩,多少有点利益联系吧?”
卡维尔看了眼瞿思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您不要生气……”
瞿思杨眼神怪异地看他,“怎么了?”
卡维尔说,“他们算是性伴侣关系,并且维持了两年之久,至于拉查克先生喜不喜欢他,这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