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向来不睦的近邻。
纳索的颈毛竖立起来。
他很熟悉棕熊,从他还没离开原生族群的时候就经常和这种大型动物打交道。要纳索说,他会觉得熊比老虎更具威胁。棕熊没有猫科动物这么谨慎、瞻前顾后,它们被激怒时根本会不顾一切,拼上命也要杀死或重创它认定的敌人。况且遇到棕熊的概率比遇上老虎大得多。
棕熊能有狼的五倍重甚至更多,它的獠牙和爪掌都是致命的武器,更别说狼的牙齿很难穿透厚厚的熊皮。棕熊人立而起、伸长前臂、向下扑击时,那恐怖的遮天阴影足以让大部分狼胆寒。
纳索曾目睹棕熊的袭击——那头膘肥体壮的母熊认为狼群垂涎它的幼崽。它咆哮着从山坡下冲上来,一掌扇飞了一头比较轻盈的母狼。她像起飞的灰雁一样掀出去,撞到树干上,然后滑落下来,口里吐出深色的血。
她没有当场死亡,但狼群四散奔逃,没能带上她,于是她成了母熊怒火的牺牲品。当狼群互相呼唤哀鸣着回来寻找可以肯定没有生还希望的同伴时,她已经被撕碎吃空了。不过纳索回忆她被攻击后站不起来、脚掌抽搐的样子,觉得就算母熊没有回头杀害她,她大概也活不下来——她当时就受了太严重的内伤,或许甚至折断了脊椎。
纳索没有直面过老虎,却直面过棕熊。那是他周岁之前最深的心理阴影。
狼是顶级的掠食者之一,但即使是狼群,也从来不是横行无忌的霸主。
他又嗅了嗅布莱克的伤处,庆幸取代了团猎没有收获的失望。他舔舔布莱克的嘴巴,布莱克扭过头,亲昵地含住了他的吻部。
和纳索相互舔毛、摩挲鼻子和脸颊的时候,布莱克就在审视着狼群。
他的目光从将鼻子盖在前爪下假寐的伦恩流向和米娅以及另一头beta狼玩游戏的棕白,再转到引导着松针和琥珀扑咬飞虫的火红。
纳索不知道布莱克在想什么,在目睹伦恩和棕白的斗争后他同样关心beta内部的动静,但毕竟beta的权力更迭对他的影响并没有这么大。年轻的oga在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
到了往常喂奶的时间,幼狼纷纷跑过来想挤进他怀里时,纳索低吼着站起身。狼崽们懵头懵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抬头把口鼻朝他下腹部贴。
纳索张口咬住了个头最大的松针的后颈,高高衔起他,然后一甩头,把他摔在地上。
松针发出吃痛的尖叫,其他小狼刹住脚步,咕哝着,惊疑地看着这一幕。
纳索冲他们再次低吼,蹲坐下来,毫无哺乳的倾向,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松针耸起肩膀,粗哑地呼呼作响。纯黑和浑灰兜兜转转,哼哼唧唧。白爪背过耳朵伏到地上。琥珀歪着脑袋,慎重地移动前脚。
纳索伸爪一拍,将离得最近的浑灰扇得打了两个滚。当他再次动作时,小狼们不再侥幸,纷纷作鸟兽散,警觉地竖着耳朵往后瞧。
布莱克在不远处看着,晃动起尾巴。
从小到大,纳索从未在谁面前有过力量的优势。但在生下的幼崽边上,他却意识到,他正掌握着他们的性命,他可以轻易折断他们,也可以抛弃他们中的一个、拒绝喂食直至其死亡。
死亡总是太容易,纳索不得不变得警惕。他开始了对幼狼的教育。
第一课就是挨饿。
在荒野中,饥饿从来是生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