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婴的妖魔被关进祠堂生孩子(1/2)

男人们把抓住的妖魔送到了祠堂,据说它吃掉了几个村里所有未足百天的男婴,断了无数人家的香火。

当请来的道长问它为什么只吃男婴时,它还舔着水红的嘴唇回味:“公的么,都养得肥呢,洗的也干净。”

刀劈火烧泼黑狗血都没能杀死它,人们于是决定将它囚禁在祠堂后废弃的塔里,让它饿死在里面。

妖魔生得俊俏,鹅蛋脸柳条腰,婴儿肉养得浑身细嫩,滑不溜手。捆在柱子上,腿软腰娇,扭得没正形。

第一个忍不住的男人是亲手剁过它的屠夫。屠夫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新死了儿子,悲痛难当,醉酒后跟婆娘说再去找它报仇,溜进塔里,却既不动刀也不防火,倒把它的裹尸布割开了。

妖魔饿得没力气,也不挣扎,任由屠夫拉开它的腿,在它身下寻摸能肏的孔洞。它本是只有嘴和泄孔全为进食而活着的雄妖,在人世混久了,学会了勾引男人将孩子送给自己吃,颈子上长出美面,腿间拟生出雌穴,浑身冒着勾人疼爱的媚。

“好郎君,奴穴里饿得紧,快喂我吃些你的精。”

乡野村夫哪里见过这般尤物,登时失了神魂,将它双腿架起攮进去黑紫的阳根,肏得妖魔娇声浪叫,男人血冲得更盛,出精在里头,它像吃饱般砸着两瓣樱桃唇,央那男人明日再来。

翌日深夜,屠夫果真如约而至,还带了自己的妻弟——村寨里唯一的教书先生。两个男人将妖魔解下来,一个用嘴,一个用尻。

妖魔吃饱了精水,肚子鼓起来,娇笑道:“往后常来,吾将儿子还给你们。”

自那日起,塔中夜夜有男人来,一百日后,妖魔肚子涨得宛若临盆妇人,肏它的男人捅破了羊水,让它生出一个男婴,样子像极了屠夫的儿子。

这怪事很快传遍了村寨,男人们为了谁先有儿子打成一团,最后还是村中族老出面才勉强平息。那天晚上,男人们都被赶回家去,老叟杵着拐杖摸到塔前叩门。

“小神仙睡了么?”

妖魔开了塔门,如今它住在塔中,睡着软榻,吃着白面,比神仙过犹不及。

怀着不知道谁那一胎的妖魔端坐在榻上:“何事?”

“老朽”老叟满脸堆笑,摸到榻边坐,“也想要个儿子。”

妖魔勾起唇角,懒腰伸得千娇百媚:“小事一桩,只要你好好供奉吾,给你十个儿子也不是难事。”

又过一百日,村里人人都有了儿子,他们为妖魔修缮荒塔,布置得犹如神殿,以鲜花清酒和精血供奉。

屠夫已经有两个儿子,时逢长子满百日,大摆筵席,不想将孩子抱出来,襁褓中的婴儿却在众目睽睽下化为一滩腥臭的脓水。屠夫提着刀杀到仙塔中,被众人拦住才没一刀剁了妖魔。

“这是什么东西?我儿呢?!”

腥臭的布包扔到妖魔脚边,妖魔用赤脚挑玩着那块襁褓:“是你的精血,我又不是神仙,难道还能凭空变孩子?咦,好臭,快拿走。”

众人脸色大变:“难不成,我们的儿子也会变成这样?”

“你们不过凡夫俗子,难道有了儿子便能做皇帝?”妖魔娇笑着,乐不可支的连连拍手,“真是蠢物,这么简单的道理,竟到如今才想明白。”

众人一拥而上,不想妖物早前吃过谁偷来的婴儿,早已妖力尽复,红唇裂到耳根,一口将打头的男人吞了去。它身形一丈丈拔高,肋侧长出数只手来,将脚下人都抓去吞了。

妖吃人,不过人吃鸡一样的道理,小鸡吃得,老鸡自然也吃的。只是肉柴,掺了杂质,仅作充饥,算不得享用美味。

村寨很快又恢复宁静,老老小小,都在妖魔肚子里静悄悄团聚了。

嫔迦罗,鬼子母神之爱子,乳名爱奴儿,传说世尊曾藏嫔迦罗于钵盂中,使其母戒恶向善,发誓永不再吃人,得归。

嫔迦罗四千岁时,投生轮回戏耍人间,以肉身渡人,广纳信徒。

而我要讲的这个故事,是关于嫔迦罗的四个信徒的。

其中两个是一对兄弟,一个是行者,一个是僧人。

嫔迦罗游历人世,在天山下勾引了一对兄弟,使兄长对自己心生爱慕,而与弟弟交媾。

兄弟二人受其挑拨,自相残杀。兄长不敌,及至被弟弟斩断一只手臂,才如梦初醒,止住争端。

而嫔迦罗早已不见踪影,逍遥而去。

数十年后,一位画师行至天山脚下,路遇一独臂老人,听说了这个故事,决心要画笔记录下嫔迦罗的容颜。问兄弟二人,答案各不相同。在哥哥眼中,嫔迦罗是个生有双乳的美丽男子,在弟弟眼中,则是黑发雪肤而怀胎十月的少女。

画师向西而行,在纳木错湖边和衣而睡,梦见月光大盛,如锦被披盖在身体之上,一个赤裸的年轻男子自金色的湖面踏行而来,跪伏于身前。

画师问其故,男子答曰:自己正是嫔迦罗,有感于画师的愿望,来请画师为自己作下肖像。

画师振袖而起,视之,嫔迦罗容颜诡变,似佛陀似精怪,忽男人忽女人,画师眼花缭乱,汗水淋淋,嫔迦罗大笑,沉入水中而去。

画师梦醒,发现自己正伏于一个脚僧背上。

僧人言:自己在纳木错边发现画师悬在湖边上,正要跌下去,便将他救起,一路背着行路。

画师将自己的怪梦全盘托出,僧人竟不意外,说他定是为山魅孤魂所障,掏出一块白色石头,叫他藏于胸口,诸鬼怪不敢扰。

天色渐暗,画师与僧人燃起火来,就地扎营。

半夜,画师因胸口剧痛醒来,原来是僧人拿着一柄骨刀刺着他的胸膛。画师欲挣扎,置于胸口的小石子竟有千钧之重,动弹不得。两人僵持不下,眼见画师要让骨刀捅破心脏,忽地金光大盛,西边飞来一只金翅鸟,将僧人啄去吃了,得以脱险。

至天光大亮,画师惊起,身在纳木错湖边,一截枯枝插在胸口上,已没入一寸长,却没有血,一翻身便要跌入水中。

画师落荒而逃,行至无名山,为一对乞丐爷孙所救。

无名山脚下,有座无名小庙,画师跟随爷孙俩去庙中讨吃食热水,庙中有一和尚,竟与梦中僧人一模一样。

画师大惊,再看那庙中供奉了一尊无面泥塑神像,忙问其名。

言曰:嫔迦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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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涯被锁在夜摩天的极寒地狱中七日,仍只求死。

修欲道的魔教护法为情网所困,神魂都被那个七日前死于大战中的游侠儿带走,一心要追随那人而去,传出去必是笑话。

极寒地狱是雪山中一个天然的巨大冰洞,万年不化的寒冰犹如水晶,折射着散碎冷光,仿若琉璃世界。

裹着单衣的重涯跪趴在冰面上,双膝为锁链绷紧,双手自大开的腿间穿出,腕子上的锁链将他的双臂拉得笔直,青白的脸只能贴在冰面上,嘴唇中随着呼吸吐出微弱的白雾,依然在呢喃游侠儿的名字。

玉单越踏进洞中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冷峻的脸色又沉半分,径直走到重涯身前,单膝跪地,揪起对方的头发问:“湄儿,你知错了吗?”

湄,和重涯一样,意为水边,是他得到的第一个名字——乳名,是玉单越给的。教主玉单越是魔教至尊,也是重涯的养父,二十年前,在婆娑河边捡到这个雌雄同体的弃婴,抚养成人,传授功法,每一样都是亲力亲为,连亲子玉鸠留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请教主赏个痛快,重涯此生……只求过教主这一件事。”重涯半阖着眼皮,睫毛凝着的冰碴被玉单越身上的热气烘化了,顺着脸颊流淌到唇边,饮泣似的,看得玉单越怒气更盛。

都是为那野小子。

玉单越将重涯一颗脑袋重重砸在冰面上,额头结痂的伤又被撞破了,丝丝缕缕的流血。玉单越径直走到重涯身后,将腿间垂盖的衣摆掀开,凝视向重涯大张的腿间。

那里插着两根的冰棱,已经被穴腔捂得圆润光滑,能从截面窥见肉壁的粉红颜色。玉单越握住插在雌穴中那根冰棱,缓缓往外抽出,被冻久了的肉壁吸附着冰棱,重涯被锁在冰面上的双手攥紧成圈,冻红的指背绷出一片青白色。

“唔……”他被锁死的双膝动弹不得,小腿随着冰棱的抽出反翘起来些许,在半空中瑟瑟发抖。

重涯在外是玉单越的左护法,一人之下的荣宠尊贵。在内,也是玉单越的炉鼎中最爱护的那一只,这双娇穴是拿至纯功力养出来的,连自己也是等闲不用,恐污了鼎壶的纯性,却被重涯拿去讨好那个野小子。

“自甘下贱!”玉单越猛地将冰棱插回去,脸色森然。

重涯身子一抖,竟就这样泄了精。他修的是以采补增进功力的欲道,欲满则力盈,反之内力虚弱,便就愈发渴欲。玉单越看在眼里,半诱半逼道:“湄儿,只要你认错,一切便既往不咎,要什么都给你。”

冰面上冻结的红映得重涯半边脸有了几分血色,另一半还是死般的青白。他用那半边死白对着玉单越,半睁的双眼涌着浮光,嘴唇颤抖几下,只吐出一句:“我要他活过来。”

“冥顽不灵。”

玉单越一声冷哼,抽出雌穴中那根冰棱丢在脚边,解了袍带,按住重涯的后腰长驱直入。

紫红阳具将重涯冻白的穴口撑得透如薄纱,青白肉膜吸附着的筋脉有力鼓动,一下一下凿击着穴壁。

重涯快慰的长叹,唇边吐出的白雾浓了些许,冻冰的鼎壶被凿弄软化,壶口像一张冰冷的小嘴般吸吮着顶头的精窍,急切的寻求阳精滋补。

玉单越偏不依他,肏弄的动作也愈发粗暴,撞得锁链发出阵阵碎响。重涯跪不住了,臀根渐渐贴在玉单越腿上,冻疼的臀肉无意识地蹭着玉单越的腿面汲取暖热,仿佛求欢,又似撒娇。

玉单越心软了几分,精泄在里头。重涯浑身冷得彻骨,连带着体温的凉精灌进来,也似火烫,艳红穴口挛缩成一朵羞花,紧紧咬着插在里面的阳具。

玉单越被吸得舒服,就着精水狠凿起来,直至泄尽,方才抽身而出。那根冰棱又插回来,灌满精的穴壁被冰棱撑开,艳色中浓白斑斑,仿佛红梅覆白雪,香艳至极。

“想不明白就再想,我过几日再来看你。”玉单越并不着急,把他关在这里,就是为了磨他。

一日想不明白,再关一日,一年想不明白,再关一年,就是一辈子想不明白,就卸了护法之位,往后只做个炉鼎。

趴在冰面上重涯让散乱的长发遮住了脸,只露出一截下巴。那对回了血色的嘴唇含着一缕乌发,不断张合着,呢喃某个名字。

玉单越看得心烦,劈手斩下一根粗圆的冰棱,掐开他嘴唇堵进去。重涯上下的洞都让插满了,终于安静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02

重涯口中念的那人,名叫叶丹柯。江湖上都称那人“赤霄剑”,因身背一柄通体赤红的重剑,行侠仗义时又不留姓名,人们只好用那把剑的名字来称呼。

重涯只和叶丹柯交手过一次,那时他只有十六岁,已是骂名满天下的小魔头。“欲魔”重涯不但好杀人,还好折磨人,对于要杀的男人,皮囊略看的过眼的,都要玩弄尽兴,敲骨吸髓,方才结果。偏生一副男也女也的俊美皮囊,总还有些幻想风月之人,暗地给他起个诨号,叫“玉面魔”。

玉面魔和赤霄剑的第一次交手,两人双双消失了一整个冬天。

重涯被那柄赤红重剑拍在背上,伤了肺腑,落败在叶丹柯手下。也许是因为慈悲,也许是因为贪念,叶丹柯没有杀他,反将他劫回南地,悉心照料。

翌年开春,南地已花开,北漠依然千里冰霜。重涯走时,伤还没好全,撑起恶声道:“别以为你救我一次,下一次刀剑相见我便会手软。”

叶丹柯讷讷道:“等到北漠河流解冻,可以行船了,我给你带药来。”

重涯心尖微震,涌上来一阵咳:“是来杀我吧?”

“不是。”叶丹柯站在他身后,手掌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低声说:“阿湄,我喜欢你的,我想见你。”

重涯半晌反应过来,挣开叶丹柯翻身上马,逃命似的跑了。

后来再遇见,叶丹柯果然带了药,重涯终究不是如传闻中那样是个腔子冰冷的下贱炉鼎,渐渐记得了自己也是个想吃想爱的肉体凡胎,叶丹柯说要带他逃走,逃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那里没有终年不化的雪洞冰宫,只有四季如春的湖边小筑。

但两人私定终身的丑事如薄纸包火,很快为玉单越的儿子玉鸠留发现。玉鸠留对重涯有如幼主对家犬,满以为重涯本就是属于他的,就像他的马,他的雪雕还有玉单越许诺传给他的那把宝剑。

重涯也是有人许诺的,不比他差半分——叶丹柯说,如今形势,江湖必有大乱,待旁人都乱糟糟一团,他们就趁此机会离开,来一场隐秘而盛大的“殉情”。

但是叶丹柯食言了,叶丹柯死在了那边动乱里。

极寒地狱穹顶上的冰透下了十五次日光和月光,重涯也数着自己又苟活了多少天。这日,极寒地狱的牢门又打开,进来的人却不是玉单越。

身披教主大氅的玉鸠留一步步走进来,斩断重涯手脚的锁链,把他从极寒地狱里抱出来。

重涯傻呆呆的,任由玉鸠留把自己抱到宝座前。座下数千弟子挤挤攘攘,七嘴八舌,他模糊听见他们说:玉单越死了,这个位置理当是玉鸠留坐,玉单越的炉鼎,自然也该继续发挥余热,为教主增进功力。

玉鸠留哈哈大笑,既是人心所向,便要当着教众的面在宝座上与重涯交合,重涯木偶般任由摆弄,但玉鸠留修的是傀儡之术,最爱木偶般的东西,有的是手段让木偶栩栩如生,为自己所用。

他把自己的阳具也弄得如傀儡般随用处而机变,狰狞的肉刃上嵌满净珠,如佛头上的发鬈。肉佛头作弄着重涯,玉鸠留满口慈悲:“重涯,我是喜欢你的。”

重涯歪垂着的头缓缓回正过来,像最听话的木偶般张了张下唇:“……喜欢我?”

“半点不错。”玉鸠留抓起重涯的手按在胸前,“恨不能把心掏给你,让你看看清楚。”

穴里弄得舒服,重涯闭上眼,玉笔般的颈子折如蒲草,如瀑乌发阵阵摇动,那只手还按在男人胸前,熟稔拧作一幅观音坐莲的春图。

莲穴中蜜肉层叠,男人如登极乐,精关松懈的瞬间,右胸被剜出一个血洞。

那颗心还在掌心跳动,重涯轻轻一捏,心泵出最后一汪血,穴里也吸饱了最后一股精。他捧着那颗黑湫湫的热心转过身体,借着身旁的灯火细细观瞧。

“黑的,看不清呢。”

03

众人骇然万分,寂静许久,才有人高呼。

“玉鸠留已死,那如今谁是教主?”

欲魔从前麾下有对双生弟子,一个叫红莲一个叫青莲的就在此时提剑上了高台,拥其为王。魔教以武为尊,眼见欲魔瞬息间碾灭了玉鸠留,自是没有异议。

欲魔重涯当上教主做的第一件事就震动了江湖。

叶氏先寻回的是赤霄剑,又花费数日收齐了叶丹柯的残骨,预备择吉日先抬往船上,走水路运回故乡安葬——南地有风俗,亡者若不能葬回故乡,魂魄便无法转生,只能做孤魂野鬼在世间飘零。

出殡当日,一顶红轿拦住了送葬的队伍,欲魔自轿中飞身而出,落在黑漆棺盖上,一掌劈碎棺盖,口中喃喃。

“你说你要与我游遍天下,要陪我去天山大漠,去江南水乡叶丹柯,你起来!”

叶丹柯的兄长叶丹亭也是当世豪侠,那日背了两把剑,拔剑便砍在他背上,嫁衣迸裂,露出后背上赤霄剑留下的旧疤。那魔头转过脸来,望着叶丹亭与棺中胞弟七分相似的一张脸,痴痴道:“叶大侠,我不杀你,只要你半张脸皮。”

“若不是几位大侠赶到,你爹那张脸险些没保住。”

南方的春日,沈妙筝一如既往在泉上垂钓,独子叶南陵也支着一根竹竿,却是对垂钓兴致缺缺,只感兴趣于娘亲口中的往事,央求对方多说些。

他自小长在南地,因叔叔惨死缘故,爹娘对他管束格外严格,已有十六岁,却仍留下父母膝下,未曾出去远游过。儿时玩伴不少已是名动一方的少侠,勾得他越发向往外面的世界。

自这日听了这些惊险的故事,更加耐不住,吵着也要出去闯荡。

除了绝食和偷跑,他剑也练得更勤。做爹娘的看在眼里,夜间秘话时也有所动摇。

“这么多年,那魔头销声匿迹,想是已经死了。”

“即便活着,怕也老得不成样子,打不动了,何足为惧?”

“不如将赤霄剑予他带上,真让那魔头遇见,兴许……”

“还提那些做什么!”

“那魔头手段狠辣,若真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或许他念在故人薄面上唉!”

时隔三十年,赤霄剑重出江湖,但已经不大有人记得来历——江湖动荡,新来旧去,三十年的时间,足够人们忘掉一把赤霄剑和一个魔头。

当年的叶丹柯是以爱行侠仗义着名的豪侠,叶南陵极为崇拜叔叔的人品,有心效仿,行走江湖拔剑相助时,也不讲自己的姓名,且头戴斗笠,轻易不以真面目示人,也只称自己“赤霄剑”。

青出于蓝,不过两年,赤霄剑的名号已是口口相传。

这日,叶南陵行至北关,歇在驿站。晌午用饭,正碰上一位同要往北漠游历的名门少侠纵奴行凶,只因言语不合,便将一白发老翁打伤。

叶南陵是识得那位少侠的,正因识得,更不能不管,两人在茶楼下借杂耍艺人的场子交起手来。

这少侠深得名门家传,功夫刁钻,平素最嫌人家越过他的风头,早听过赤霄剑的名号,自认叶南陵戴斗笠定是因为面目奇丑无比,偏要把那顶斗笠打飞出去,叫叶南陵出丑。

不曾想叶南陵没了斗笠,倒更没了拘束,一剑将那少侠人也拍飞出去,旋身捞回斗笠戴好,身法之快,在场没一个见了他的真容,唯见剑气震扬起来的斗笠帘下,白玉似的一扇鼻梁,配着一双风流的薄唇,是个俊秀的小郎君。

二楼包厢上,有人凭栏而望。这人一头银白长发,面孔却是二八少年模样,一双清水般透亮的眼怔怔望着楼下出神。

是他么?那半张脸,好像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仗义相助的品行,也活脱脱就是他。

三十多年了,是他终于投胎转世,不枉自己为了驻颜吞毒药,只为等他来时还是当年模样的痴心么?

他发了疯的想再看一眼,哪怕即刻就死去,也要看一眼。

北漠毗邻西域,多的是马队胡姬,叶南陵早听闻这世上还有黄毛绿眼的人,想亲眼见识见识,入夜便往那勾栏酒肆去,买了一张角落的坐席,与众人一起围坐在舞台边观舞。

黄发舞姬一舞毕,本是胡汉表演刀舞,却久久不见那肥硕的汉子上台,银发舞姬自穹顶翩然而至,执弯月双刀献舞,这银发舞姬虽不比黄发那位丰满婉转,舞起来却是媚如天成,极力呈现着房中秘事时的娇媚姿态,将众人眼珠子都勾到腰间那圈银铃上去,恨不能上去贴面共舞。

身子旋转着,将腰间银铃解下来,随手一抛,众人目光都追着那铃铛去了,却见角落斗笠中伸出一只手,稳稳将击向面门的铃铛接住,却立刻又抛回台上。

那舞姬接了铃铛,隔着面纱将铃铛衔在口中,弯着一双笑眼款款下台,围绕那斗笠客起舞,口中银铃随步法摇出悦耳碎响,一旋身坐进斗笠客怀中,勾肩缠背,摆了个观音坐莲的姿态,玉手撩开斗笠,伏身钻进去,铃铛躲在斗笠里阵阵响动,仿若清脆娇吟,演了好一出“入幕之宾”。

重涯齿关一松,身子和银铃一起落进“故人”怀中,那双眼睛惊愕万分,连连推托。他看尽了那张脸每一根毫毛,真是像,除了那双陌生又稚嫩的眼睛。

他等待着的故人不是这样的毛头小子,那人有世上最沉静温柔的眼睛,天塌下来,也是笑吟吟。

那小子慌不择路,也不顾他手里还牢牢抓着斗笠,将他推了出去,背起剑掉头就跑。

他怔怔望着赤霄剑,身子被别人搂过去。

“来,喝酒。”

酒杯喂到嘴边,酒水顺着嘴角淌了一颈子,身旁那人顺势舔上来,又是揉又是抱。他只呆立着,眼前还是那双眼睛惊愕的残影。

那双眼明明不像的,却让他心中牵肠挂肚般难受。

舞跳得风骚,僄客真以为他是卖春的下等舞姬,一掷千金,抱他去楼上厢房春宵一度,被压倒在榻上,他才如梦方醒,悟了个明白:也许正是因为不像,才让他难受。

他受不住这么难受着,随手劈碎了身上男人的天灵盖,翻身跃出窗子。

那张脸让他欢喜,那双眼让他难受,那就去把那双眼毁掉,便不会难受了。

04

叶南陵不过弱冠,从前也未曾近过声色,此番遭了轻薄,一张脸皮烫得几乎要融下来,出欢场不知狂奔多少里,不知不觉已远离小镇,翻越七八座沙山,方才停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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