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再没有人和他说上几句话就开始争锋相对。和她吵吵闹闹,已经成为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要硬生生剥离,比要他戒烟、不玩游戏还难。
他想骂醒自己,不想承认自己有多想她,多想去找她。像以前一样到她们班门口等她放学,使出浑身解数各种骚扰做题的她,找存在感。送她回宿舍楼底,在车棚接吻,骑车在街头横冲直撞……
身边的人都说他要是回去找她就是窝囊废。
“莫然跳楼那天,你一定很害怕,她要是死在你面前,我知道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们懂什么啊,所有传言是你逼莫然跳楼的人,我都处理干净了,你可以回来上课的。”他说得动情,声音越来越哑,“一天见不到你,我都真的好难受。”
叶一竹愣了愣,回味过来他说的话,眉头一骤,下意识反叛地要推开他。可他抱得很用力,呼吸急促,就是不肯放手。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明明这么关心我,明明什么都为了我想,为什么不把话跟我说清楚。”
顾盛廷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委屈的,想呛她:你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吗?可千言万语,在她哽咽质问他的那一瞬间,他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成博宇和程褚帮忙搀扶顾盛廷走出会所,程褚想帮他们叫车,叶一竹却说:“不用麻烦,让他坐我的车,我送他回去。”
以往总是他开车载她,今天换一下,让他坐她的车后座。
程褚没有再多嘴,正要转身去找宁雪,却听到已经跨坐到车上的成博宇对宁雪说:“我送你。”
他甚至还来不及接受他们认识的事实。程褚原本以为宁雪会拒绝,可不过两秒钟,她就非常大方自然地朝成博宇走过去。
夜越深冷风越刺骨,叶一竹出来得急,没有戴任何装备,脸和手都像被刀子刮开一样疼。顾盛廷坐在后面,双手搭在她的腰上,脸贴着背,滚烫的温度透过厚重的大衣快要灼伤她的皮肤。
大多数时候他是安静的,像昏死一样。可从会所到一中的路实在太漫长,他途中断断续续打了几个吨,每次睁眼就清醒几分,一会儿嫌坐电动车冷,嚷嚷等高考完就要去考驾照,买辆跑车,一会儿又柔声细语,黏黏糊糊十分不老实,拿脸像哈巴狗一样蹭叶一竹的后颈。
“顾盛廷,你再动就给我滚下去。”
是他熟悉的声音,他非但不害怕,反而越发得寸进尺。
“你,给我下去!”
一般她重复第二次的话,就是真的生气了。说到做到是她的本性,顾盛廷知道她就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所以冲动之下和她说完“分手”的那刻,他才会如此绝望。
可他还没来得及放开她,车就停了下来。
叶一竹突然停车,把身后好几拨人都吓得够呛。
跟在他们后面的成博宇和程褚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提起精神,一脸担忧问:“怎么不走了?”
顾盛廷迷迷糊糊回头,这才看到后面跟了这么多“电灯泡”。他低咒一声,突然手上一空,叶一竹真下了车,打算不管他的样子。
看他一脸迷蒙和无辜,她又气又好笑,“我冷啊,冻死我了。”
顾盛廷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笑着要去拉她手哈气,可看他眉头一皱,叶一竹就预料到他要吐。
“给我滚下来吐,这车是秦铭的……”说完她果真丝毫不留情一把把他从车上拽下来。不出她所料,他前脚刚着地,就直冲路边的草地吐得昏天黑地。
在后面围观的人笑得前仰后合,程褚皱眉:“这女的是真他妈狠啊,我现在有点理解廷子为什么对她死心塌地的了。”
说完,他又继续拿手机把这一幕录下来。毕竟和顾盛廷做兄弟这么多年,程褚还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当着众人的面喝到吐也是第一次。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他当然得记录下来日后好嘲笑他,说不定还能当个把柄握着。
叶一竹抱臂站在顾盛廷身后,一脸淡漠,等他吐完了才不紧不慢去车座底下拿了瓶水递给他。
实际上是事无巨细。
突然有人大喊,“我操,有警车!”
他们现在停在机动车道上,还是主路正中央,眼看着那抹闪动的红蓝色越来越近,宁雪第一次体会到神经和血液都被刺激得蹦跳的快感,可又止不住担心。
“怎么办啊?”
成博宇看到全场只有她一个人满脸忧心,忍不住笑起来,扭头对她说:“你学学他们,一看就是老油条了。”
循着成博宇的目光看过去,叶一竹和顾盛廷还有空望了眼警车来的方向,然后慢悠悠把水喝完,才拢拢衣服朝重新上车。
顾盛廷快走几步,赶上叶一竹,把她揽到怀里,挑眉:“敢不敢坐我的车?”
如果她不敢,那么从一开始,就不会招惹到他。
这么多险些没命的事都一起做了,这又算什么。
接下来就出现了令大家瞠目结舌的一幕:顾盛廷坐到前面,和叶一竹调了个方向,还朝他们吹了声口哨:“谁被逮住请吃饭!”
成博宇侧头嘱咐宁雪:“抓紧了,觉得太快害怕的话就闭眼。”
他温和的声音从胸腔震出来,清朗气息离得很近,宁雪晕了一晚上的脑袋机械似地点了几下,小心翼翼却又冒进地抱住他的腰。
程褚看得不是滋味,沉脸猛地加码,俯身冲出去。
他们十来辆车快速飞驰在午夜空荡的桥上,警车的鸣笛被远远甩在后面,狂妄的欢呼震动天际。
这群桀骜的少年,仿佛在主宰世界。
那天晚上之后,程褚对自己看到的一幕幕耿耿于怀,专门下了晚自习从市高跑来一中兴师问罪。
“宁雪和成博宇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顾盛廷嘲讽他:“在我们学校,喜欢宁雪的人多了去了,我难道还要一个个跟您老人家报备啊。”
程褚不动声色看向顾盛廷,脸色很差,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和挫折。
“行了,多大点事。我早就提醒过你,宁雪不是你想追就能追得了的。”可程褚从小学开始就沾花惹草,还没有他得不到手的人。
“多大点事?你和叶一竹又算多大点事儿,差点都把命都喝没了。”
程褚怼起顾盛廷来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说话就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我和她的情况能跟你一样吗,人宁雪搭理过你吗?再说了,成博宇在一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人家俩认识可比你早,光是这一点,你就没戏。”
程褚听完思索片刻,把玩着手里的烟,说:“可成博宇对她没意思吧,不然这么长时间,早该成了。”
顾盛廷也不是想打击程褚,只是实话实说,省得这小子钻牛角尖。
“你没听说过吗,女追男,隔层纱,就宁雪这样等下去,铁树也得开花。你忘了当初苏玉追你,你一开始也爱答不理的,后来不也动心了,还一处就是五年。”
话音刚落,顾盛廷就险些挨吃拳头,“你他妈不提她会死啊!”
说起程褚和苏玉,他俩的故事一度被奉为是女追男的成功典例。两人从初中好到高中,今年年初才分的手。
要顾盛廷看,这小子对宁雪就是见色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