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甘和妒恨。
可说到底,赵晓玫也知道她和顾盛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惹不起顾盛廷,也惹不起范媛媛。
一年多前,范媛媛为了完成小组课题,到赵晓玫所在的品牌公司为她们新一季度的服饰拍摄主图。
起初,赵晓玫还对范媛媛爱答不理,觉得她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小摄影师”。
可没想到范媛媛和她主动搭话,坦诚在一中时就久闻她的大名。
赵晓玫心里窃喜的同时又有些感慨,毕竟她也不再年少了,那些年在学校呼风唤雨当大姐大的岁月都已经成为了历史。
可后来她才从同事口中得知,范媛媛是范氏集团的千金,人家的绯闻男友是天普少董顾盛廷。
如此对比,赵晓玫反而觉得自己才是跳梁小丑,那个真正籍籍无名的人。
一来她没有显赫的家世,大专毕业后摸爬滚打才充满争议坐上宣传b组组长的位置;二来,她没有一个帅气又多金的结婚对象。
更可笑的是,她是追求顾盛廷的失败者。而在同一件事上,如今看来,范媛媛是赢家。
其实范媛媛怎么不可没有听说过顾盛廷和赵晓玫的一段风流往事。不过她不并在意这样毫无竞争力的对手。
“听说晓玫姐的公司最近也在争取和ae集团合作。”
也许是和顾盛廷呆久了,范媛媛不拐弯抹角,直切主题。
“噢?看来学妹对我们公司的事挺感兴趣的。”
范媛媛莞尔一笑,“毕竟我为贵公司拍摄过一组照片,深入了解过,知道lii是一个有强烈个性的时尚品牌。”
赵晓玫笑而不语,端起咖啡掩住下半张脸,露出的眼睛默默打量范媛媛今天的装束。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像她们这种习惯了从头到脚都是奢侈品的千金小姐能真的穿着一件国内小众牌子的大衣出来约会,也算是有心。
“看来学妹是真挺喜欢我们lii的,限量的稀有色羊毛大衣都有收藏。”
范媛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大衣,说:“我和我妈每次逛街,都会走进lii的实体店。”她托腮,不禁感慨:“我觉得lii现在的风格比一年前更加有个性,不同于其他大众品牌。”
赵晓玫笑得开怀,故作神秘开口:“那是因为我们老总花高价从法国请来了一个设计师,不然我们哪有底气和资本妄想去和大名鼎鼎的ae合作。”
“这么多国内外的新兴小众品牌都有这个心,lii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范媛媛漫不经心开口,笃定的目光落到赵晓玫怀疑的眼睛里。
“这样看来,学妹难道是有心入股lii?”
纤长的玉指拿起咖啡勺轻轻搅动,范媛媛自谦道:“我对做生意是一窍不通,也提不起兴趣,不然也不会学摄影了。”
赵晓玫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如果现在还是校园时代,她肯定提包就走。
不,她根本不会给范媛媛的这个面子忙里偷闲还要赶过来赴约。
可这个世道偏偏就是这样,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用拳头和傲气解决问题的。
两人沉默了许久,范媛媛忽然松手,勺子和杯壁撞了个脆响。
“学姐肯定也很希望lii能拿到和ae集团的合作权吧。”
她明知故问的语气在赵晓玫耳中不怀好意的作祟。
试问哪个品牌不想呢?拿到ae集团的合作权,让他们顶级团队为自己量身定做推广方案,获得更多的资源曝光区,光是顶个ae的头衔,就足够让他们提高知名度,吸引多方客源。
而如果赵晓玫能够帮公司击败数以百计的竞争对手,她自己也能步步高升。
“学妹这么问,肯定也是和我一样,希望自己喜欢的品牌能够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和喜欢。”
赵晓玫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敷着浓艳彩妆眼中的那股狠劲,让范媛媛想起学生时代那个整天跟在校霸李宇身边,趾高气昂的“学姐”。
范媛媛会心一笑,明明说自己对做生意、谈判一窍不通,可此时却露出已经胜券在握的自信。
“我可以尽我所能,可至于结果如何,就要看lii自己了。”
秦铭接叶一竹去二楼后座的路上,叶一竹还在紧张核对kfashion圣诞上新的一批衣服。
这次主题上新事关重要,很可能会成为ae考察的样本。
秦铭摸不着头脑,真诚发问:“要考察不应该看你们整体的风格吗,圣诞风就一个主题,能看出什么来。”
她没有功夫和他扯皮,目光专注盯着屏幕,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你懂个屁啊,我们公司的设计师就是要在别人认为只能出既定风格的固定认知下设计出既符合圣诞风又含有多元素的时尚单品。这样才能显示出我们选品眼光的毒辣。”
秦铭不明觉厉,不再说话惹人嫌。
过红绿灯的时候,他说:“等会儿见到岑姐他们,你别太激动。”
“我像是会激动的人吗。”
她语气淡淡的,除了那天听他提到华杰是那个“杀人犯”后震惊了一会儿,就再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当年一群人,最后只有华杰和阿四跟着靳岑去了新加坡。听说六哥在那边黑白通吃,混得风生水起,很快就组织建立了新的势力。
据说当年六哥是因为惹事跑路所以才去了新加坡,可惹的是哪件事,惹的是谁,他们也不得而知。
这次只有靳岑回国,秦铭和叶一竹都觉得不太对劲。至于华杰卷入杀人案,还出现在吸毒现场,更是让他们十分惊愕。
虽然不相信华杰会干出这种事,可常年在刀刃上走的人,好像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足为奇。
直到靳岑主动联系到当年一起混的兄弟姐妹,包括秦铭,他们才知道华杰的事是另有隐情。
靳岑这次只身回国,也是为这件事。
曾经一帮把二楼后座当作“据点”的人时隔多年再度聚首,却是物是人非。
其实吕家群离开后,他们那帮人早就散了大半。
当年叶一竹和秦铭在上高中,其他人几乎都已经离开校园,为了生计,更是陆陆续续离开大重。
而当时的靳岑已经成为六嫂,跟着新的老大,很多人也不乐意。所以当年选择跟着靳岑的人少之又少。
后来靳岑跟随六哥突然连夜逃去新加坡,跟在她身边的也只有华杰他们几个而已。
时隔七年,靳岑重回大重,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回家。
以往每次都能挤得满满当当的卡座,现在寥寥几人坐得零零散散。
在新装潢的二楼后座里,有种繁华逝去,世道落寞的沧桑。
“还是你们最后到,自罚叁杯的规矩不能变。”
靳岑坐在那里抽烟,望着姗姗来迟的秦铭和叶一竹,嘴边带着淡淡的笑。
以往他们两个人总会被学校的条条框框绊住,每次聚会轮流当最后一名。
现在也是如此,时空错位般。
这么多年,靳岑除了嗓音因为长期抽烟变得有些沙哑,容貌和身材依旧曼妙迷人。
时间还早,二楼后座还没有很多人,舞池也没开始运作,四周都是穿着陌生制服在布置场地的服务生。
一时间,卡座里没有人说话,烟雾四起。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不约而同想起了从前热闹拥挤的人群,想起那时候,在二楼后座兼职的华杰有班时,他会在工作时间忙里偷闲,甚至偷偷给他们多开几瓶酒。
可如今,只有无限冷清。
昔日一起疯狂放肆狐朋狗友,只剩下寥寥几人,大家似乎连性情都变了。
见靳岑始终不发话,阿四终于忍不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靳岑脸色冷冷,俯身去拿酒时,叶一竹竟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她浓妆下遮都遮不住的皱纹。
阿四本来就是急性子,现在更是面目狰狞,跳起来质问靳岑:“当初在新加坡,你说手伸不到国内,没有办法救阿杰。现在回到国内了,咱们兄弟姐妹都在这里,你倒是说说要怎么啊?”
书芹忍不住站起来对阿四冷嘲热讽:“都在这里?你是眼瞎了吗,除了两个读书郎,还有几个打工仔,还有谁在这里。”
句句带刺,让现场的气氛降到冰点。
在她眼里,秦铭和叶一竹自从上了高中,就没有为他们的任何行动贡献过任何力量。而当初那些没有跟着他们去新加坡的人,是“叛徒”,如今也只是本分找了份工,维持生计,碌碌无为。
阿四笑出声:“大姐,那你还想让谁在。人家大医生、留学生都还记得你,你还阴阳怪气什么。”
他又突然走到“打工仔”那边,指着一直默默抽烟、低头不语的路飞,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是孤儿,人家有家,凭什么要放下这里的一切和你去新加坡。”
“你他妈闭嘴……”
阿四冷笑:“说白了,这里只有你是一开始就跟着岑姐的。”
书芹插手到胸前,笑得越发猖狂,“是,你们是跟着吕家群,可你们的大哥还要你们吗?你能让他现在出现救你的好兄弟吗?”
一直没有开口的路飞突然抬眼,眼神凶恶,警告书芹:“你最好给我闭嘴。”
秦铭和叶一竹坐在角落,沉默无言,像边缘人物,仿佛近在眼前的恶战与自己无关。
眼看气氛就要被拉到爆破的临界点,靳岑突然站起来狠狠甩了书芹一巴掌。
现场鸦雀无声,靳岑毫无预兆的举动安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阿四和路飞僵在原地,茫然无措。
“姐!”书芹不服气地咬着嘴唇,眼里噙泪。
靳岑没有理会她,而是转身越过阿四,将手中的酒杯递给路飞。
“路飞,你要是欢迎我回来的话,就喝了它。”
所有人都低着眼,无尽颓丧。叶一竹靠在沙发的暗处,目光淡淡。
谁都知道当年靳岑为了六哥而偏向李宇的事成了众人心里过不去的心结,即使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家相安无事,甚至在吕家群走之后,他们跟着靳岑和六哥混,可芥蒂始终存在。
路飞嘴里的烟燃到尽头,直到靳岑举在空中的手开始颤抖,他才抬手。
阿四抓扯头发,一脚踹翻了酒桌。
“这他妈是在干嘛啊!阿杰还在逃难,都是一起长大的人,你们要是想救他就别他妈别扭了行不!”
靳岑忽然拿起手边的一瓶酒,直直往他头顶浇。
水花四溅,阿四整个人的气焰瞬间被扑灭,只剩下一个残破的躯壳。
书芹终于忍不住抽泣,瘫坐下去。
“你他妈才是最好给我闭嘴。”靳岑咬牙切齿,冷声开口:“要不是你喝酒闹事,阿杰为了保你惹怒李宇,让他们抓住把柄又栽赃陷害,今天在外面东逃西蹿的人就是你。”
又是那个人。
即使过去很多年,李宇在二楼后座、下下嗜血发狂的魔鬼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叶一竹不自觉闭上眼。
屏住呼吸,那张阴险奸笑的脸在脑海浮泛。